杜迁深吸一口气,握住沈师微的手,走到方如逸面前:“方姑娘,是我对不住你,我……”
“杜公子不必同我说这样的话。”方如逸打断道。“我今日才知,杜公子是大有苦衷,不得已才与我方家往来。前段时日,我身陷囹圄,是你费心救我,我心里实在感激。”
她望着沈师微,言辞恳切:“君子有成人之美,我虽是姑娘家,但也不愿见有情人分离。我们两家的亲事终究还未过明路,就此打住也算不得什么。
只是杜公子那边要比我艰难些,今日你和沈校书的事,多半会传到杜侍郎那里去。杜公子家去后,还要小心应对才是,若有需要我相助一二的地方,尽管派人告诉我。”
这番话一出口,别说是杜迁了,便是围观的众人也惊呆了。
这是在断亲么?分明是菩萨下凡啊!
哪有人前头刚被撞破自家未来的夫婿,同一个女校书拉拉扯扯,情意绵长,后脚便送他们终成眷属的祝愿,还说什么若家中阻拦,定会竭力相帮的话。
满京中人,谁能做到如此大度!
这方如逸的心胸,还真是与众不同啊,怪不得短短两年的功夫,就能把生意做得这般大,还同好几个名门贵眷处得像姐妹一般。
江与辰也是暗暗吃惊,不知方如逸心中在打什么主意,难道杜迁骗她的事,就这么算了?
杜迁呆呆地站在原地,心中愧恨交加。
与方如逸相处几月,他早就摸透了她的品性,知道她心中有乾坤,脑中有成算,身边的家仆工匠,没有不夸她的。便是自己,暗地里也钦佩她的才能和为人。
今日之事,说到底是他杜迁骗人在先,可方如逸却没有要找自己算账的意思,反倒露出愿成人之美的意思。这样的女子,世间能有几个。
杜迁叹了口气,目光中翻起愧疚:“方姑娘如此大度,不同我计较,我心里实在过意不去。今日之事,等我家去后,定会给姑娘和方家一个交代。”
说罢,他拉着沈师微,匆匆离开。
众人心里意犹未尽,暗忖这怎么就走了呢,方如逸忍了气,不计较也就罢了,为何她那侍女也不帮她出头,狠狠骂这负心汉一顿!
公子和姑娘们叹了叹,心不在焉地往后院去。
余照望着杜迁离开的方向,满心恼怒,可从刚才起,每每她想上前指责杜迁一番,她家姑娘便一直暗中扯她回来,也不知是何意。
见人群离去,她终于忍不住道:“姑娘怎么就让这杜公子走了?他如此哄骗我们,姑娘该让江国舅派人狠狠打他一顿才好!”
可方如逸却一派淡然:“我心里何尝不气,但这有什么用?杜迁为人,我是清楚的,他不是那等满心算计之人,若非为了沈师微,多半也不会来打我的主意。可你细想,就算我和他成了亲,他也没法替沈师微脱籍。所以,究竟是谁答应了他,事成之后,会还沈师微一个自由身呢?”
余照瞬间明白过来,压低声音道:“莫不是梁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