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盈这才发现,他脸上已遍布泪痕。
不知怎的,望着这样的元瞻,她心里突然乱了,想了一夜的劝进宽慰之言,竟半个字也吐不出。
元瞻穿着素色的太子常服,站在她面前,像一株被人用铁丝扭结做曲的天目松,空有一副荣贵的外壳。
“殿……殿下……”
才刚开口,元瞻忽然抱住了她。她脑中顿时一片空白,没能出口的话也僵在了嘴边。
这不合规矩!
她心里有个声音在叫,催着她把元瞻推开,可她的双手却仿佛冻住了一般。
肩头传来冰凉,她知道元瞻在默默流泪。她叹了口气,总算抬起了手,却没去推他,而是轻轻抚着他的背。
许久,她才肃然道:“殿下可查出皇后娘娘忽然离开的真相?”
元瞻松开她,低了头,声音有些发闷:“还不曾,太医院说是吃食出了岔子,有人蓄意下毒,可刑部那边迟迟找不到真凶。”
“陛下和娘娘情深似海,照眼下的情形来看,娘娘出事,陛下和殿下是悲痛难当。殿下细想,这样一来,何人受益?”
元瞻眉头紧皱,思索片刻道:“父皇并无兄弟,也只有我一个儿子,要是我卧床不起,朝中再无人主持大局……”
“不,皇族中能主持大局的,还有一人。”
张盈的话瞬间刺醒了他:“你是说梁王叔?”他的语调中满是难以置信,“这不可能!梁王叔一向远离朝局,也从不担任要职,他并没有加害母后的理由……”
“可他是元氏皇族子弟,岂能眼睁睁地看着帝位落入他姓之手?”
“他姓之手?”
元瞻愣愣地望着张盈,很快明白过来张盈在说什么。
虽然他和庆德帝都冠元氏姓,可元昭何人不知,他的祖父武皇帝本姓段。元昭中兴后,为了稳住元氏江山,武皇帝命当时还未出生的太子,后来的庆德帝弃段改元。
说起来,梁王元轼一脉,才是元氏血统所在。
可当年江山重建之时,老王爷全家已被篡位逆贼囚禁在宫中多年,受尽折磨和羞辱。他感念武皇帝和孝明武皇后的解救之恩,又见江山仍旧姓段,便以自己不过是元氏远系旁支为由,奉庆德帝为尊。
论说血脉,庆德帝一支出自元昭佳懿公主元清和,后来的孝明武皇后,论起来倒比元轼更为正统。
难道就因为是女子所出,便不算元氏血脉么!
元瞻的脸色渐渐低沉,右手落在立在一旁的高椅上,指节发白:“梁王的确有心怀不轨的初衷,可我至今都没有见他露出哪怕一星半点的谋反之意,会不会不是他?”
张盈上前一步:“殿下,梁王就真的没有一丝破绽吗?几年前,他和方家断亲,当日便传出皇商何家与梁王府死相往来的消息。
后来梁王妃的人选换了又换,可不管是方家、左家,还是如今的陈家,哪一个不是手握兵权的将门?梁王一个闲散王爷,为何几次三番都要与将门结亲?殿下聪慧,这其中的利害关系,得益之处,细想便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