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不像的奇怪语调之中,有两人从头到尾偷偷地互相看着。
阿姀估算着自己脖子的寿数,赶快把身体仰了回去。
小侯爷矜贵,衣服也贵,却在穿着棉布衣裙的阿姀旁边蹲下来,抬起了她没搬动的那块石砖。
阿姀很有眼色地上去帮他把袖子挽起来,挽到一半,忽然想起来自己手上也都是灰。
算了,反正天黑他也看不出来。
忙了好一阵,总算是把地面填平了。
衡沚看了灰扑扑的云程一眼,觉得他简直跟那天踩进兔子洞的模样一模一样。
性格鲜明地愚蠢着。
而回头望一眼阿姀,却见她也挂着像看弟弟妹妹似的,有些纵容的笑。
就像人与人之间从来没有什么拉扯交易,俗透了的一生中,这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她早已融入了这里的夜晚。
“好啦,厨房这会就别再折腾一趟把它们带过去了,我拎兔子回房间去。回去休息吧。”阿姀摆摆手,人也困倦地背过身打了个哈欠。
衡沚:……出来找人倒茶,白干了一堆活儿还是没喝上水。
“云鲤,叫人送茶到主院。”
小侯爷顺了心,满意地帮阿姀拎着那兔笼子。三只兔子在里面,让她拿一路明天连手都抬不起来了。
“怎么,有话说?”两人一前一后,走过了水面上的石桥。
桥弯弯地,天上的月牙也弯弯地。
轻巧经过的一双影子,身上的莹白月光,宛如人间看不到的红线。
水塘由主院延伸出来,到了院子里的别处便成了水渠。那日听褚晴方这么一说,阿姀才突然发现这院落构造的秀美之处。
小侯爷不仅兵法读得好,这闲情逸致倒也十分精通。
阿姀听到他问,歪着头,“你怎么知道?”
按照规矩,主院一般的下人不能进。是以进了月亮门,说话也变得方便了很多。
“你说就是了。”衡沚率先一步走到门前,却没等阿姀过来开门,而是自己转了个身,用后背抵开了门。
于是等到阿姀疾疾走上来,除了两人之间的三只兔子,跨进门槛的这几步相对而立。深静的夜色中,像蚕丝一捆牵扯其中。
极尽缠绵。
不过谁都没有发现。
“还记得上次我同你说虚云观门口那人的奇怪香味吗,一连十日,我先是在刘敬铭身上闻到了这味道。”阿姀自顾自说着,却见衡沚还不曾改变姿势,小孩子般地倒退着走,“……你小心看路!后来褚晴方来找我,竟然在褚家的贺管家身上也闻到了似有似无的味道,你说怪不怪?”
衡沚嗯一声,瞧着满不在乎,“褚晴方找你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