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向来不爱与人吵架。这是解决不了任何事的徒劳功,只能发泄发泄情绪罢了,于事无补。
而阿姀也很明白,他们此时陷入的争执的只是因为误会,并没有切实的矛盾,就更不必火上浇油地吵架了。
况且和衡沚吵架……反正也挺不舒服的。
“我今日回来,本就是要告诉你这件事的。”阿姀一字一句,盯着他风雪未平的双眼,“自甘风险的事我不会做,但是能抓住的机会,我必不会任其流走。”
话说得好听,衡沚怒而反笑,“好啊,我倒想听听,公主是怎么做到不自甘风险的。”
他干脆向后一仰,靠在了椅背上,长腿随意曲着,双手在身前相交搭着。
拿出那副做给旁人看的,浪荡纨绔的样子,摆给她看。
阿姀咬了咬后牙,“且不说他妻儿都在我眼下。就算是他知道了张十六因我而死,戳穿了我的身份,难道就会冲来杀了我吗?我那铺子里的人又不是摆设。”
顿了顿,接着说道,“再说了,若真是流了血,四周的人全围过来看,那我岂不是正好讹刘敬铭一笔,正好可以助你一臂之力。”
“崔姀,你是公主,你……”怎么能拿伤害自己的事情做赌注?
话未说尽,阿姀便整个人站了起来,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肃穆,“我不是公主。”
改变了姿势,衡沚便要仰头才能看到到阿姀了。
这下是真生气了。
“有些事本不需言明,但久了不提我怕小侯爷忘了,所以还是再说一遍。”声音也压着,透着点冷气,“皇姓是沈,新帝无嗣,我不是沈氏的公主。与你同营,不是攀附于你,不需要你时刻保护。既然站在悬崖边上,就要做彼此的盾。”
初春有花柳,也许就不记得,湖面温和的水,此刻还是最坚硬的冰。
阿姀就是这样初春的冰。
她时常的笑眼盈盈,便是春日融融下晶莹剔透却未化的坚冰,哄骗着每一个光临的人对照出自己的模样。
而若一旦不知深浅地去探她,就会发现被骗得彻头彻尾。她仍旧是冷峭锐利,不因任何人事而转移。
她的底线,一步也不会退让。
“所以,你听懂了吗?”阿姀甫弯下腰来,几乎与他贴面相撞。势头疾,可分寸又拿捏得刚刚好,就在鼻尖即将撞上时忽然停住。
带着威胁意味,冷冷地凝视着。
就像蜀中有山之罅隙,谓之一线天。两人之间的距离,也仅仅有一线光亮透过。
投在地上的影子缱绻相依,像是难以自抑的拥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