滔行这小马,脾气骄纵得不得了。不仅在人前威风凛凛,在自家的马厩里也要称大王。虽说这声长哨是唤它的,但只要滔行找到了路,云从的那匹马也会跟着一起回来。
方才与那伙人打斗,衡沚和云从都不同程度受了伤,没有坐骑走回去当真是费劲。
何况天色渐晚,这山路上会发生什么,谁也不知道。
“之前您与夫人在宕山遇见的……打斗时属下清楚地看见他们的衣服,确实是麻的。方才也去验证过了,是‘邑’字不假。”云从一边回想,一边陈述道,“可他们为什么要杀褚夫人和褚小姐呢?”
衡沚走到一具尸体面前,抬手扯掉了尸体戴着的面具,“你看看。”
“这是!”云从睁大了眼睛,有些不可置信,“这是贺管家!”
人已经开始凉了,身形上比往常瘦小些,可脸确然是贺管家无疑。他死于云从刀下,这道贯穿的伤口云从还记得是如何捅进去的。
可那时竟没发觉,这是自己跟踪了半月有余的人。
“这事不能怪你,你不了解邶堂。”衡沚看了看面具上的花纹,“身形上的差异,是为掩人耳目而特地服用的一种药物。这种药极伤身体只在江湖上听说过。”
贺管家显然是邶堂的人。
衡沚联想到春宴那日,阿姀在树坑中发现的羽禽尸体,本就在怀疑贺管家。奈何这半个月来云从一直跟着他,并没有什么大动作。
直到今日,他漫无目的地在城中逛了大半圈,然后走进了昌庆楼。
四周有眼线,是以云从并未能靠近查看他到底见了谁。等他离开时,面色并不松快,一路返回了自己的宅邸,再没有出来。
接着云从看到褚夫人匆忙带着褚晴方出门,他回到侯府将事情告诉了衡沚。
褚夫人来广元寺,一是为了将自己的嫁妆和这些年来的积蓄全都以褚晴方的名义寄存,二是为了求广元寺的老和尚念在她时常来供香火的份上,保护自己的女儿。
说这些话时,衡沚就在老和尚禅房的里间听着。
褚夫人多半是知道了些不该知道的东西,察觉到了自己性命不保。
“叫州府公堂的通判来了吗?”衡沚问道。
“已经通知了,不会比褚府的人更慢。”
正巧,这些不该知道的事,衡沚偏生也想知道。
没过多久,两路人就一道来了。
衡沚远远看着马蹄踏起的尘土,褚惠乘的马车在前,四角悬着的铃铛泠泠作响。
他几乎是从车上跌落下来的,走到了衡沚跟前,也顾不得尊卑,只呆呆地问了一句,“我夫人?”话未说尽,眼圈都红了。
褚惠的长袍沾了血,人静静地站在停放褚夫人的马车之前。
人就那样躺着,再也不见了笑模样。
褚惠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就那样看着,眼泪不自知淌了一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