腰间的桃子扣饰解了下来,一并递给了郑大,“就以此做信物,云鲤会知道的。”
这扣饰是云鲤从库房中挑出来给阿姀的,她说日常阿姀穿的裙子太素,非要挂在阿姀身上做装饰。
此刻却派上了用场。
“娘子放心。”郑大机敏地从木台上将周嫂子戴的幕篱取来,递给了褚晴方,“我一定安稳将人送到。”
褚晴方抱住阿姀的腰,眼泪又顷刻而下,“我,我害怕。”
阿姀顿时蹙起眉头,“死你怕不怕?”
刺得褚晴方一愣,下一刻就被阿姀拎着像小鸡仔似的递去了郑大那里,“不想死就乖乖跟着走,到了家里就不用怕了,衡沚会护着你的。”
如同热汤一般,这句话熨帖了褚晴方一颗慌乱无定的心。倒并不是因为最后一句,而是阿姀说了“家里”。
家里。
当她经历过大起大落,母亲死在眼前的劫难时,阿姀短短两个字的善意无异于雪中送炭。
是当她快要被漫天彻骨的大雪覆盖侵吞时,一捧救命的烈火。
而阿姀则是根本相反的心理处境。
她只有两只手,每只都被塞上了一个烫手山芋。此刻能打发一个算一个,都是好事。
郑大将人和那筐白烛连同纸花一起带走了,偌大的铺子锁上了门,如今只剩下了他们三人、一具尸体,还有一个失去的母亲的小儿。
“问吧。”阿姀疲惫地坐进椅子里,手却警觉地摸到了椅子下面藏着匕首的地方。
室内仿佛骤然冷了下来,平日瞧着颜色温润的油纸灯笼,也凄惶地随风轻轻荡着。
“张十六……”赵卓盯着她,眼中敌意骤增,像淬了檐上未化的冰碴。
阿姀此时忽然想起了衡沚来。
他那种虚实不分的声势,次次如汹涌海潮,叫人探不清底。
拿捏着他的神态动作,阿姀将手臂搭在椅子扶手之上,捏着自己的指骨,“张十六死了,我和小侯爷在宕山上带着他回山庄,路上被伏击,是邶堂的人杀的。”
赵卓听后,身体一僵。
阿姀的目光直直地锁着赵卓,很快捕捉到他的异常,继续说道,“邶堂,你应当很熟悉吧。”
她的轻声慢语,落在赵卓耳中,就是慢刀杀人般的凌迟。
原来一切,她都知道。
“你一定在疑惑,为什么我会知道你与他们的关系。”阿姀愈加放松,甚至带上了点笑意,“因为那夜在飞禽驿窗外的,你夜半听到的策马追逐张十六的人,都是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