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城哭穷,朝廷漠视,边关顶不住的君臣,难以为继的百姓,总得有人来偿还吧。阿姀即便改名换姓,也回避不了沈琮兄弟两人铸就的错。
能救一州是一州。
衡沚敛眉笑了笑,完全不为所动,“忽悠我?如今满城谁人不知召侯夫人的名声,日月星辰,我岂可相较?”
彼此回还一点奉承话,也成了谈情的一部分。
“若是十分必要,我推迟些出城就是了。”阿姀投在学堂中的心思,衡沚一清二楚。毕竟是为了恪州,总该配合她才是。
目光从交握的双手,向上到下颌,接着是明亮的眸子,带着不相匹配的乌青,阿姀忽然又心软了。
“算了,穿着一身战甲去,该把孩子们都吓坏了。”煞有其事地的表情,仿佛衡沚真是什么地府锁魂的鬼使似的。
阿姀能明显感受到时节的紧迫,入了冬一来,人人都焦头烂额地忙着。连水长东的生意,也是白事多红事少了,挽郎们三天一小场,五日一大场,嗓子都唱哑了。
能少一事便少一事吧。
云从牵着滔行,已经等在了门口。
阿姀手忙脚乱地洗漱更衣,送他至门前。
像寻常人家的妻子送远行人般,阿姀不由地便伸手为他理起了衣服。好在甲胄实在硌手,便很快收了手。
仰起头来,正好对上衡沚的目光。
天色此时才蒙蒙亮起来,鸟叫声都没有,四下仍静寂。
靠近了,才看得清彼此的眉眼。
“那,平安顺遂,有事来信。”阿姀轻声说道。
雪片稀稀散散,慢悠悠地落下来。
衡沚启唇,却久久没说出什么来。
到了此时,却成了寡言的人。
他微微弯腰,将阿姀带进怀中,轻拥了一下,随即转身离去,滔行矫健的身姿,渐渐消失在了路口。
连雪都未惊动。
天光大白时,章海与夫人一道,一人裹了件大氅,撑着伞站在学堂匾下。
“行,行,如此甚好!”章海觉得差不多了,便让伙计们都下来,进屋喝热汤去。
早早便有许多父母带着即将入学的学生前来,见证学堂正式落成。
阿姀交代了屋内,出来时正巧看到了已然悬挂好的匾额。
这字是李执笔写的,阿姀曾特意上门询问他愿不愿意来学堂做先生,这算是瞌睡给他递了枕头似的,一下问中了李执笔的心。
他几乎是立刻便答应了,差点将公堂的官职都辞了。
阿姀赶快将他劝下,说州府银钱短缺,恐怕付不起他很高的月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