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顾守淳望着沉夜中公主的背影,心想逃吧,越远越好,此生都不要被找到了。
可他何曾想过今日。
故人重逢,难免令人抱憾。
陈家所托,他一件都没有做到。
顾守淳放走了公主,如今也是他,亲自来抓回公主。
黄门不耐烦道,“顾将军,还与她费什么口舌,绑回去了事!”
顾守淳绷着脸,有些怒火上头,沉默了片刻忽而转身,一脚将那黄门踹倒。随着黄门跌倒的动作,身后的架子板凳,跟着倒了一片。
“放肆!”顾守淳横眉冷眼,“小小阉人,也配非议公主?”
那黄门惊痛之下,还有几分不可置信,“顾将军,我也是长秋监的人,你岂可如此放肆!”
今日倒是放肆扎堆儿了,阿姀没绷住,笑了出来。
顾守淳毫不在意,一眼都不再看,“长秋监若有责难,只管来金吾卫所寻我,本将军倒要看看,长秋监如今是什么地位,也配教我金吾卫做事了。”
黄门只是替薛平来的一张嘴,若是得罪了顾守淳,自然回去也不会有人替他撑腰。为了一条命,坏了与金吾卫的关系,在薛平看来一定不值得。
好在他聪明,很快便不吱声了。
阿姀看完一场戏,忍不住叫好,“看来宫中,也不是完全不分尊卑了嘛。顾将军,我无意为难与你,宣旨便是。”
明黄的卷帙一展开,无人不跪伏。
“门下,兹有宣城,慎失年前。元夕之珠,幼挺幽闲。自遗至今,朕忧思甚。既得所踪,命金吾卫中郎将顾守淳,兼长秋监侍,妥还与朝,不得延误。谕令宣示,令知朕意。”
几行做作的字眼念完,阿姀俯下身叩首,举手过头顶,顾守淳将敕令放在了她手中。
好重,她忽而觉得。
这份沉重,不仅在于顾守淳刻意的手重,更在于未来回到都城,阿姀所要做的事。
她心中如明镜一样,行差踏错一步,就是万劫不复了。
即便门下拟诏辞藻得体,她便不知沈琢心中所恼吗?
“殿下。”顾守淳出声提醒,“当及早启程才是。”
阿姀点点头,“劳烦将军稍候,我这铺子尚有些琐事处理。”
说罢,示意顾守淳揭开镣铐,回到柜台前,提起了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