霎时沈琢有如烈火焚身,从骨头缝里燎着疼,大气也不敢出跪在地上告饶。他的兄长便长袖一拢,幸灾乐祸地站在后面看着。
沈琢气疯了,惊醒时尚不到寅时,天色死气沉沉,隔着窗纸看不清晴雨。
再过小半个时辰便会有人来叫醒他,而后梳洗上朝,听那些老头子迂腐书生讲些车轱辘般的话。
沈琢双手撑在身后的榻上,大口呼吸着。
这座黑暗中的崇安殿,也似吃人的牢笼似的,低沉地压迫着他。
再往前走几步,便是他两年前逼沈琮自尽的门槛,沈琮在他的目光与周边的刀光剑影之下,无奈用一条腰带悬在门梁上缢死。
殿外幽微的烛光似憧憧鬼火,惺忪中,沈琢看见沈琮仿佛就穿着旧寝衣,吊在那个门槛上,阴恻恻地朝他笑着。
如何啊皇弟,你得了皇位逼死了我又如何,无子无后,不肖子孙。
沈琢冷汗频起,口干舌燥眼前越来越花,终是大叫一声后往后一仰,昏死过去了。
太医匆匆来诊脉,说不清是什么原因,沈琢自己又觉得难以启齿,整日都心气郁结,连娇滴滴个美人站在身边也没心思细看。
小金氏一眼薛平递来的眼色,手下蓦地一重,沈琢便“啧”地一声醒来。
“你入宫姑姑们没教怎样伺候吗?下手没轻没重地。”
小金氏被一把挥开,人也委屈地跪在下首,倒是就在薛平旁边,一眼就瞧得到,“妾身愚钝,求陛下责罚,怎么罚都好,陛下可别气坏了身子。”
那声音娇软,带着几分怯,沈琢一下子抬了头。
还是磨不过面子,烦躁地拂了拂手,让两人全都起来。
小金氏是一点不记仇的,立刻又笑盈盈回到沈琢身边,趴在他的膝盖上捏着。
沈琢这才看了薛平一眼,“听闻你这几日病了?”茶盏递过来,沈琢吹了吹,那盖碗落下,啪嗒一声清脆地响。
薛平卑微应道,“多谢陛下挂怀,只是些旧伤犯了,能起身了便赶来侍奉了。”
言下之意,大病将愈未愈,还是当年为了你沈琢而伤的,多少说话都得留几分脸面,才不算苛待下人。
沈琢无言,半晌嗯了一声,又问,“听闻宣城那个小丫头片子,要见崔氏?”
想起她沈琢便生气,昨日噩梦,沈琮因为这么个小丫头免去了祖父与亲爹的责骂,就他一个人被骂得狗血喷头,真是死了的活着的都不安生。
薛平回道,“奴才已听闻,是公主身边的侍女来报,并未说明缘由,等陛下示下。”
薛平更是不想趟这趟浑水。
他们这位陛下,可没人比薛平更了解了,什么本事都没有,还偏生要做出一副明君的样子来。属于没那金刚钻儿还想揽着瓷器活儿,莫说皇宫内外,整个大崇治下都显出颓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