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方对薄公堂,此事该如何收场,又是一桩难事。
沈琢背着手踱来踱去,在杀与不杀之间,摇摆不定。
若是杀之,未竟的几根柱子找谁去画?眼下又上哪儿去寻怀乘白,只怕是死是活都不知晓。
眼看着游北迎亲的队伍,已然将不日到达都城。届时崇安殿修葺不成,该何等损失他的天子颜面!
若是不杀,心头之火又难以平息。
沈琢觉得自己脾气越发暴躁,定是有这些臣下办事越来越不牢靠的原因。自大火后在崇安殿前大开杀戒,那血迹四迸的快感,才能最快地抚慰他的怒火。
可直到现在都没什么机会再次尝试,今日好不容易能将这些人全杀了,难道要放过吗。
可若没了宣城这丫头,柱子画不完不说,和亲也交不出人来。
是以虽然碍眼,一时半会还杀不得她。
只是杀不得,总有办法折磨。
沈琢忽然静静地坐回金座之上,露出个诡异的笑容来。
“爱妃有孕,实乃上天有好生之德,眷顾于朕。”沈琢人模狗样地说道,“虽则你们不知死活地影响了朕的运势,但朕宅心仁厚,乃开明之君,便饶尔等死罪。”
阶下一阵谢主隆恩之声不绝。
阿姀转头,悄悄与许停舟对视一眼,很快跟着俯下身,都没有附和。
事情恐怕远没有这么简单。
“薛平。”沈琢振臂一呼,殿外候着的薛平立刻弓着腰进来,“上善若水,想必以此惩戒,尔等也能谨记此教诲,着人全都拖去大理寺刑房!”
数个金吾卫立时卸刀进来,将殿前这二十人通通围住。
赵大匠登时傻了眼,大理寺刑房素以酷吏重刑著称,今遭若是走一趟,还能有命回去不成?
上善若水,便是水刑。
大理寺刑房玩的花样更广,乃是先将囚犯用鞭子抽得皮开肉绽,再丢进放了盐的水牢中,令人活不得死不了。身体上的痛楚,不知比起难料何时涨水而淹没窒息的恐惧,哪个更磋磨精神呢。
“禀陛下,公主殿下,可要也带去刑房?”
小金氏猛地攥紧袖口,心跳随着话语声的落定而砰砰跳了起来。
沈琢靠在上首椅背上,目光中令她许捉摸不定,不言不语的这片刻,心中正不知如何对阿姀做最终判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