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好到了巷子口,阿姀才不管衡沚如何,自己跳下了马,趴在树坑边吐了起来。
都城,皇宫,实在是与她命数相克的地方。短短大半载,从前特地与秦熙练起来的那点身体好底子,都被消磨得差不多。
衡沚一抬腿,立刻从马上翻身下来,几步跑过去。
“怎么了……”还未问尽的后半句话,在捧起她的脸时,尽数凝固住了。
胃中本就空空,吐自然也吐不出什么。
只是见她双眼红得一片,眼角潮湿,蔫蔫半垂着头的模样,衡沚双唇微抿,心口窝着难受。
衡沚跪在地上,任凭灰土沾满了衣角,也毫不在意。伸手将她带进怀中了些,托住她的手臂,另一手则慢慢落在阿姀后背,缓缓顺着。
阿姀觉得一片天昏地暗,胃底抑制不住上涌的使她浑身无力。
不想这时与衡沚挨得太近,硬是忍着辐射得越来越剧烈的钝痛,将他向外推了推。不过这点力气,只怕比小狸猫强不了多少。
衡沚挡在她身前,像石像似的纹丝不动,还稳稳地扶着她虚浮无力的手臂。
云从解下了马上的水囊,紧跟着跑了过来。
衡沚接过去打开塞子,递给了阿姀,手臂抬起来,挡住了落在她脸上的太阳。
阿姀还没缓过劲儿来,冲洗了脸,花钿面靥也跟着全都洗掉。喉中灼烧着痛,仰头灌了一口水,再灌一口。
“好点了吗。”衡沚蹙眉,仍顺着她的后背,望着她。
看了一眼衡沚,见他担忧,阿姀本想说点什么。可一开口,那恶心的感受又涌了上来,推脱不及,便将喝下去的几口水,又吐了出来。
眼前金光一片,晕过去的那个瞬间,阿姀想打个地洞钻进去的心,达到了史无前例。
不仅晕马,还在大街上吐了他一身啊。
她这一辈子的声誉啊。
完蛋了。
光怪陆离的梦境之中,故人纷至沓来。
令徽九年,阿姀照旧循例,去宫中向先帝沈琮请安。他暴怒正当头,阿姀赶得不巧,被丢出的茶盏正正砸中肩膀。
跪在殿前,听了他半晌指桑骂槐的骂。
什么崇安殿当真是西街一般,什么阿猫阿狗,无诏也敢仅乱入。
阿姀便委屈地掉泪,正是因为接了宫中传召她才进宫来的,可沈琮狂症犯了,根本不记得自己说过的话。
沈琮看着她的泪眼,讥笑着说,看看你这个懦弱的样子,哪里跟朕有一点相似。谁会真心喜爱你?送去哪里都是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