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陈家已经很艰难了,他还是照旧,每年在她生成托崔夫人送她一份礼。有时候是田契房契,有时候是玉石摆件。等到她开始学丹青,便送过上好的豫州墨和江南纸。
这些东西都好好地放在尚书府里,从来都没用过。
不过好景也不长,没过多久,舅舅受了牵连,也被判了枭首。
想到这些难免沉重,阿姀偏了偏头,长叹一声,看着番外的窗帘之外,偶尔闪过的山间风景。
云鲤这时进了马车来,坐在她身边,“娘子,让我来帮你吧。”她平日里也没少在水长东打下手,折元宝这种事完全不在话下。
阿姀一个人是折了很多,但祭祀需要的份数也很多。
“等到这些事情结束,我们是不是就能回恪州了?”云鲤看她神色悲茫,便故意挑起了别的话头。
“是啊。”阿姀勉强笑了笑,今日不施粉黛,加之昨日辛劳少寐,难免眼圈乌黑,显得憔悴了些,“不仅可以回恪州,还可以去别的地方。”
“还能去哪儿?”这下是真的勾起了云鲤的兴致,她那圆圆的眼睛都开始放亮。
阿姀看着她,难以察觉地露出了些宠爱,“我要去蜀中,是你家侯爷早就答应我的,你愿不愿意去?”
“去!奴婢愿意!”云鲤笑开了花,就差抱着阿姀的手臂一头扎进她怀里,“那我们带着迎恩和云从云程一块儿去,那时候就再也没有棘手的事要娘子和主子分开了!”
是啊。
阿姀怅惘地想。
寻常人家这个年纪的人,都在做什么呢?
回想这一路而来的事,阿姀都觉得自己一边吃亏,一边准备吃更大的亏。人是在这些跟头里成长起来的。
察觉到近日实在思虑过重,赶快打消了这些念头,问云鲤,“还有多久到?”
只是还未等云鲤探出身子去问车夫,便听见马儿嘶鸣一声,马车倏地停住了。
后冲的压力,使两人都身体向后仰,撞在车壁上,磕得眼前一片昏花。
阿姀揉了揉撞在车座沿上的腰,慢慢挣扎起来,推开了车门。
车夫坐在驾车的车辕上,人倚着马车门边上浑身颤抖。
一道三指宽的刀锋,就横在他颈上。
人从车厢里探出来的时候,阿姀看到的,是一地身着甲胄拎着刀,不怀好意的士兵。林林总总,包围了整辆车,约莫有十几人。
几乎是一瞬间,阿姀的心就提到了嗓子口,仔细地看这些人的特征,指望着脑子能迅速给出一个对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