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调遣府兵数百人,带着武器冲进了宫中,目标很明确,刚生了皇子的金昭仪,崇安殿的新帝,还有昨夜趁乱入宫的宣城。
其余的宫女内侍们,不断地想向四处去逃。可他们手无寸铁,根本躲不过金峰手持刀剑的府兵。
从金銮大殿,到整个内宫,很快便血泊一片。
阿姀听着外头闹哄哄的声音,人闲闲倚在崇安殿的殿门上,彷如无事发生般,抱臂看着眼前双眼紧闭,席地而坐的皇叔沈琢。
“你来做什么。”自从开始求仙问道,沈琢的性子倒是沉了很多。
阿姀觉得好笑,弯了弯嘴角,“看你笑话啊。”
沈琢已有油尽灯枯之相。别说先前的攻心之疾本就不愈,之后他饮食不思,服食了过量丹药,那里面有致命计量的朱砂,吃得他面色乌青,人如行尸走肉般骇人。
看着他这个样子,阿姀突然觉得很痛快。
“哼。”沈琢没睁眼,一点嗤笑的动作便逼得他连连喘息,“朕今日死,你以为……你以为你就活得了吗!”最后那几个字咬牙切齿,似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般。
“那又如何。”阿姀毫不在意,“你先死,我便痛快了。”
她还是那身沾满了金昭仪血污的裙子,发丝也在额边散乱着。一只竹子做的簪子将长发尽数挽起,显得很利落。
提前裙子,照模照样地盘着腿,阿姀坐在沈琢的面前,心如止水。
“皇叔后悔了吗?从一开始,逼死我母后,虐打我侍女至死。”她歪着头,似有不解,却用最质朴的疑问,尖刀般刺着沈琢的心,“得道升仙,老而不死,多么美好的愿景。古往今来贤君无数,寿数尽了皆死,你凭什么认为,自己能得道升仙呢。”
沈琢嘴角抽动,身体剧烈地发抖。
“皇叔做的事,需要我在这祖师挂像前,一一叙说分明吗?”
“你放肆!”沈琢忽然睁开眼,那双眼已经浑浊不堪,就像一滩泥水。而它始终紧紧盯着阿姀,如同厉鬼缠身,不死不休。
“你想长生,不可能。”阿姀朱唇轻启,一点点击溃他最后的理智,“你无比信任的仙师,是衡沚分文未花请来的,那些硼砂朱砂本就剧毒,他们哄骗着你一点点吃下去,吃得更多。感受到身体飘飘忽忽了吗,那是你中毒吃坏脑子了。你将大把银子拨给那些道士炼丹,他们转手就将钱散了分给百姓。你很恨吧?”
“不!不可能!”
“如何不可能!”阿姀猛地凑近,抓住了沈琢的衣襟,“看到我身上的血了吗?那是小金氏分娩流下的。你得知她有了儿子,高兴坏了吧?”
“可你不能生育多年,就不觉得奇怪吗?”
沈琢有一瞬间恍惚。
“还得多亏了你那个好弟弟。”阿姀松开手,轻推了他一把,沈琢便脱离地伏在地上。“你看着沈钰仍和小金氏在你病榻前殷勤侍疾的时候,怎么没想过,夜里他们如何脱了衣服滚在一处,如此才诞下一个孩子呢?”
说罢,阿姀站了起来,四顾着这恢弘的崇安大殿,“其实你要不是急着杀了沈琮自己上位,这些红墙,说不定也不会报复你这么快。自从住进了这崇安殿,你觉得自己的心绪躁动了很多吧,有些时候莫名其妙地就发疯发怒,夜里又噩梦缠身,很是难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