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起来,我带你去治伤啊。”阿姀开口,自己都没发觉声音哽咽得厉害,颤得听不清半个字。
衡沚勉力,撑着地将自己支起来,好能看着她。
阿姀颈上一圈青紫,好不容易面上的涨红退下去,却又因哭得太凶,由眼眶整整红了一圈,肿得像熟透的桃子一样。
想替她擦一擦眼泪,却因身体失血太多,使不上一点劲儿。冰冷的手指只能停在她肩膀旁,轻轻蹭了蹭了那淤青。
“阿姀做得好……别怕,一定带你去蜀中吃暖锅。”
哪怕是声音轻得不像样,还是要说安慰她的话。
因为从没见她这样哭过。
阿姀这下一个字也说不出来,眼泪掉得更凶,抽着噎到吸不上气来。
为什么自己的性命危在旦夕,还在顾及她的难过。
为什么为她做到如此。
为什么。
可她不能说。
现在也不是难过的时候。
阿姀扯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来,涕泪满面也来不及擦,违心地开着玩笑话,“谁担心你了。铺子烧了,没东西给你办白事,能不能多挺会儿?”
两个人都借这几句话的功夫缓了缓,阿姀绕开他伤到的地方将他架起来。刀剑无眼,打起来杀红了人怕是更危险,得立刻离开这儿。
衡沚差点一口血吐出来,硬是挤出了几个字,“死不了。”
“我知道。”她轻声道,“只是个万全之策。放心,咱家纸扎管够,死了你也是最富的鬼。”
衡沚还想说些什么,但他实在太累了,意识一点点流逝,陷入了一片混沌中。
是以他也不会知道,阿姀如何拖着他,在满城尸体的城中到处寻找公羊梁的身影。
幸好,在还有救的时候,见到了出来带路的云鲤。
陈宅没有药材,街上的商铺不是被砸就是被烧,完全没有够用的药材。公羊梁不用上战场,就满城找能用的药材以备救治伤员。
碰巧,第一个就这么遇到了。
“崔娘子,这是怎么了?”公羊梁看她摇摇晃晃架着人,立刻冲上去帮忙。
衡沚肩颈上插着那长矛,阿姀也不敢贸然拔出来。幸好矛尖与杆身是用木头套在一起的,后到的晁蓄就地用刀将木头砍断,阿姀才顺利地将人带走,姿势十分别扭。
阿姀抬眼一看,附近正好是尚书府。
之前崔夫人身子不好,常常要喝药,府中便有简易的药房备着,应当也能用。
“废话不多说,去尚书府!”
公羊梁医术精湛,阿姀是这次才明明白白看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