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眉目柔和,却难掩苍白。
“说不出就算了。”金妞妞自觉,很能容人了。
“我做错了。”
就在金妞妞转身的刹那,沈钰仍语速飞快地道,“我错了,让你孤身一人在宫里,被你爹掳去,让你担惊受怕,是我错了。”
从起初怕她走开的语气激扬,到细数自己这些混账事,又倏地变轻。
“我以为你会和元宁在一起,她总会护着你。所以……所以我便让人假扮我留在宫里,去城中接应袁卫将军了。”
“是吗。”她很随意地回应着,“好,我原宥你了。”
“妞妞。”他不舍地握着她的手腕,唤着她的小名,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随轻柔的话语消散在了风里。
沈钰仍的前半生过得浑浑噩噩。
自小被人鄙夷欺侮,但他早就习以为常。在母亲没日没夜的辛劳下,才得以又机会学了些才识。
十来岁时,母亲去世,一气之下随商船游历至豫州,混迹在各个帮派中,耍了不知多少心眼,创建了邶堂。
二十来岁时,也曾是轻狂桀骜的人。
过了快十年,又对一切感到厌倦,正好在他的运作下,沈氏也将彻底绝后,全了母亲临死时的怨恨。
于是他又丢下一切,回到了行宫里,做个不起眼的花匠,意欲就如此对付着过,混完这一生。
直至那日有雨,他来不及撑伞,便去救新栽的花苗。人被浇得湿透,还弄了一身泥。
是她穿着一身亮丽的宫装,容颜姣好,撑着把伞,立在花圃旁的石子小路上为他遮雨。
伏着身子,牢牢地盯着脚下的花丛,生怕一不小心就弄脏了裙角。
很可爱。
与其说她见色起意,他这么个三十岁的老男人,不如说他自己是一眼倾心。
于是在第二次相遇时,他不顾一切,心甘情愿地在她所谓的引诱下,与她厮混在了一处。
她一个才出阁不久的小姑娘,懂什么是引诱。拙劣的技巧与生涩的调情,都不过是隐藏自己紧张的借口罢了。
然后就有了冀儿。
所以阿姀来劝说他时,沈钰仍犹豫了,违背了自己死于草野的誓言。
总不能让她一生都这样委屈地与他偷情。
沈钰仍参与了勤王,却没想到阿姀下手更快,直接逼死了沈琢。
衡沚是个很有手段的人。他没有明摆着剿灭邶堂,却在暗地里用计瓦解,不废一兵一卒,就打破了沈钰仍近十年的努力。
他什么都没有了,也怕阿姀过河拆桥,对他用过就弃,所以总得为自己挣点功劳。
沈钰仍将宫门的布防图暗中运出城外,到了袁呈信手中。加上他的封王是阿姀亲自下手操纵的,便得到了信任。
第二日城破时,沈钰仍亲手打开了皇宫的四处角门,让衡沚手下的兵马潜入,以致后来里外夹击,省了不少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