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满百日时,陈玄卿提笔为他起了个小字:“珩之”。
或许是父子相通,之后的抓阄礼上,小珩之一把抓住了龙形玉佩。
由此得了个大名:“陈怀瑾”。
朝堂上下,也是因这场声势浩大的百日宴,才知道这位皇帝嫡子的存在。
对此,陈玄卿只淡淡解释了一句:“皇儿羸弱,觉光大师说需静养百日,故未能及时告知众爱卿。”
反正华清寺那秃驴去云游了,什么锅都可以往他身上推。
众人瞧着皇子白胖可爱,半点看不出羸弱的样子,但既然高僧都这么说了,只能咽下种种疑虑,转而将矛头读准了皇子的生母。
人尽皆知皇帝后宫空虚,早年好像有个侍妾,不过后来也没再有消息了。
这皇子到底是谁生的呢?
若是家室清白的女子,倒也无所谓。
但若是烟花巷柳、不知来历的女子,这孩子如何能入皇家玉牒?
当然陈玄卿并没有征求百官的意思,百日宴之后,就将小珩之的生辰八字报到了宗祠那儿。
有旧臣文官听闻此事,连夜进宫,跪在殿外求皇帝收回成命。
亦或者,将皇子生母身份公之于众。
不论殿外动静多大,里面始终没有点灯。
直至天色蒙亮,有千里驹踏破寂静,驶入宫道,停在了皇帝寝殿门口。
众目睽睽之下,一身黑衣的陈玄卿从马上下来,微微一笑:“众爱卿这么早就来上朝了?”
皇帝夜不归宿,私下出宫,此事可比皇子生母不详严重多了。
谏言和奏章如雪花般纷纷扰扰,恨不得在陈玄卿身上砸出个窟窿。
但陈玄卿“死性不改”,下了朝仍是一匹骏马出宫去。
冬去春来,又是一年。
陈玄卿母妃忌日那天,一辆马车驶出了皇城。
春寒料峭,孤零零的墓碑前枯草横生,偶有山间寒风拂过。
望着陈玄卿清理野草的背影,覃如俯下身替小儿系好披风,摸着他的头道:“去,找你爹爹。”
陈怀瑾刚学会走路不久,踉跄着上前抓住了陈玄卿的衣角,口齿不清地喊了声:“爹...”
陈玄卿将他抱起,回头看了眼覃如。
“来都来了,让他同祖母请个安吧。”
覃如紧了紧披风,往避风口站了站,给他留足了空间。
看着石碑上的母亲名讳,陈玄卿的记忆恍惚回到了曾经。
幼年来祭拜的那次,指尖触及石碑,感受到的只有一片冰冷。 但这次...
怀里温软的身子是他血脉相连的儿子,身后是他打定主意相伴终生的小女子。
万千思绪汇聚在心头,能说出口的只有寥寥几字:
“母妃,伯言过得很好。”
“再也不是孑然一人了。”
....
陈怀瑾满五岁时,住回了宫中,每几日才会回去一趟。
陈玄卿亲赴江南,请了位世家大儒教他开蒙读书。
身边没了儿子,覃如的生活肉眼可见地无聊起来。
白日里去秋娘的酒楼里玩,天黑了就在家里侍弄花草,写写画画。
她曾经也想过做点生意,但摊子都支出去了,因为睡过头没几日就关掉了。
关于陈怀瑾身世的流言,朝堂上一直没有消停过。
直至,陈怀瑾八岁那年。
他顶着一张和陈玄卿六七分相似的小包子脸,将三位御史辩得哑口无言。
“惊才绝艳”、“少年天才”等形容逐渐将那些流言压下。
而经过屡次创业失败后,覃如终于也想开了。
年轻时候啃男人和妹妹,年老了完全可以啃儿子,自己还努力什么?!
只是,陈玄卿依然得不到名分。
有时父子两回家有些晚了,大门已经挂了锁。
陈怀瑾从怀里掏出钥匙,刚打开锁,扭头看了眼自己父亲,“爹,你还等在这儿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