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相信老同学不是?我就问你,是不是想开了?”沈承文笑眼弯弯地问。
他不比聂诚和姜准,身板相对单薄,他当年学的也不是侦查而是犯罪学。当年他们四人一间寝室,他和任正宇被分到本专业宿舍的最后一间,学校安排侦查专业的两人和他们合住。这四年里在聂诚和姜准对真相正义的执着感染下,原本打算读研考博留本校任教的任正宇毕业后当了缉毒警,27岁那年在边境牺牲。沈承文不似他们三人强壮,在体力上只比久坐不爱运动的上班族好一些,又一早认清自己就是贪财惜命的普通人,一毕业就去律所当实习律师,十年间赚得满金满钵。
他自嘲一毕业就输在起跑线上,这辈子怕是都不能活成早年间自己心目中英雄的样子,对他的三位室友充满敬佩。任正宇葬礼上,他对任正宇的妻子说,他的孩子就是我的孩子,自愿负担孩子的生活学习开销。任正宇妻子不要,沈承文说他不是白给,等孩子长大得管他叫干爹。任妻含泪点头,说那当然、那当然。
是以,聂诚对这位掉进钱眼里的老同学评价不高也不低,若是他打电话来咨询一些扣押关押的问题,他总是耐心解答,但事后的请客他十次里却要推掉九次,心里总保持着对金钱腐蚀性的警惕。
此时聂诚上下打量着他,想看穿他的鬼心眼。
“如今你也三十而立了,是不是要为结婚养家发愁了,明白口袋瘪心里慌的道理了?你要肯来,不说别的,我让刑诉部现在的部长带你,他可是有三十年经验的老律师了,等你拿了红本(律师执业资格证),我铁定能说服合伙人,给你成立个刑诉二部,你自己当部长带案子,够意思吧?”沈承文说。谈生意时,他向来严肃认真、态度诚恳,加上他长了一张娃娃脸,举手投足间总有种天真热忱的少年气,容易让人信任。
他目不转睛地观察着聂诚的一举一动,探究他此行的目的,探究说服他的可能性。他知道聂诚是个很执着的人,务实的同时也有一些充满浪漫的正义感,顿时发觉刚才那番晓以利弊的说辞不够动人,他回忆了一下刑诉部最近接手的案子,在脑中飞速挑选出一个家暴的。
这家男的好吃懒做骗低保,手里的钱全换成烟酒,受了奚落或心里不爽就拿老婆孩子撒气,片警调解过很多次,看守所也进过,但男方不离婚,女方就得不了自由。女方家人请律师按照家事法打离婚官司,败诉了,现在距离一审判决不到六个月不能二次起诉,女方家人经律师建议,想试试走刑事自诉案件,先把这渣滓关进去,判刑也不冤他。目前这是公安无力改变,但是律师可能为当事人争取到的解决办法,这种事情聂诚应该会感兴趣,沈承文想。
他正要开口,聂诚放在桌面上的手机猛地一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