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第三天晚上,年未已蹲在魏子虚床边,正对着他的侧脸。年未已知道他的时间已经不多,第二天晚上时魏子虚嗅到了他身上的香水味,然后立刻从催眠状态中清醒过来。这种感官和意识的不同步会引起魏子虚的警惕,他可能又会回到第一天那种戒备状态,“恶魔”技能就对他无效了。
年未已还有许多想问的,比如说魏子虚失踪的这三年去了哪里做了什么,为什么会出现在DEATH SHOW,又为什么把他当成陌生人。可是经过同生共死的三天游戏,在这个魏子虚最放松的当下,年未已还是问出了积压在心底多时的问题。
“因为......”魏子虚皱起眉,呼吸变得急促。
“从那场庭审回来,我变得不对劲了,我搞不懂自己是怎么样的人,也不明白当时追求的一切有什么意义,我想放弃了,但没有得到放弃的许可,就只是得过且过。我怕他会发现,我真的不喜欢被当成弱者,病人......之类的。”
年未已听着,竟然暗暗生起自己的气来,魏子虚最迷茫的时候他甚至都没发现。就像米兰昆德拉曾在小说中描述过的,年未已现在觉得,魏子虚也像是从河流上游漂下来的孩子,让年未已不忍心放他离去。于是年未已发现,他对魏子虚的感情里,始终都有着同情。
“但他还是发现了,他......说会治好我,他那副自信的样子,仿佛无所不能。”
经魏子虚提醒,年未已想起是有这么一回事,顿时为年轻时的口出狂言而汗颜,因为他当时只是推测出魏子虚的心理障碍,并没有完整可行的治疗方案。年未已试图打断魏子虚,念念叨叨地解释道:“我好像...确实那么说过,我道歉还不行么,谁都有不懂事的时候吧,你就忘了——”
“但我已经不想再失望一次了。我远离了他,不再联系他。远离他是因为不想见到他食言,不联系他是因为我不愿面对他已经逐渐淡忘我。可是我至今都还会梦见他,梦见他穿着白大褂坐在岸边,乌云中射下唯一的一束光落在他身上,他嘴角边挂着两个梨涡,笑着对我说:魏子虚,我会治好你。”
这时魏子虚的眉毛舒展,似乎陷入了某种美好的期待,他轻轻地说:
“那是发生在我生命中,最美好的事。”
微风吹过迷宫周遭的草皮,泛起一阵翠绿的涟漪。年未已看见上午的阳光从鸟笼间隙洒下,在绿荫表面留下金色的波浪。魏子虚看来在刚才的游戏玩累了,现在仰面躺在鸟笼里,一只手放在腹部,微微张着嘴,已经睡熟了。
年未已没想到魏子虚突然离开的理由竟是这样,但仔细想一想,又在意料之中。魏子虚是个十足的胆小鬼,每每向别人伸出手,又在被人发现之前缩回来。他走不出缠绕在自己身边的迷宫,又本能地躲避从头顶上方伸下来的援手。年未已现在意识到,想要在DEATH SHOW这七天时间里治好魏子虚是不现实的,想要治疗魏子虚,首先要让魏子虚不拒绝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