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月白喊了妹妹来到自己书房,星落陪着他收拾那些乱糟糟的书册,陈月白掸了掸书面上的灰尘说道:“星落,哥哥一直没有好好问问你,这些日子,你和嫂子在家里过得好吗?你嫂子说你去了京城,你是怎么联系上程宣程大人的?”
星落转过身,避开陈月白的目光,静静道:“对,我去了一趟京城想要告御状,然后遇到了程大人,程大人听了我的冤情便打算帮我。他、是个好人。”
“仅此而已?”
“仅此而已。”星落对上哥哥复杂的目光,眼睛一酸,险些落下泪来。
陈月白不是个迂腐的人,妹妹说得这些漏洞百出,但是他又不忍心责问,只得捏捏妹妹的指尖道:“他救了咱们,这个恩情咱们一定要还,哥哥有些积蓄,回头给了程大人……”
“不用的,我来还就是。”
“你能拿什么来还?”
星落笑了一下:“我拿我自己来还啊,哥,我喜欢程大人。”
“星落。”陈月白不能苟同,“若是出卖了自己来换我,我宁愿死在牢中。”
“那嫂子怎么办?你忍心嫂子一个人在家里操持吗?”星落问他。
陈月白叹了口气,不忍心地说:“可是……”
“陈夫子,请问您在吗?”程宣的声音从外面传来,打断了兄妹二人的谈话。
陈月白走出书房,看向程宣,客气地说道:“程大人有什么事?”
“您喊我程宣就好,我是想问问,星落是不是在这里?”程宣张望了一眼,眼看着星落也从书房内施施然走出:“有什么事吗?”
程宣指了指远处说:“我第一次来这里,风景秀丽,不知道你能不能带我出去转一转?”
星落看向陈月白,陈月白缓了口气说:“去吧,晚上你嫂子做饭,不用着急回来。”
星落点点头,便和程宣去了小山坡上。
程宣问她:“你哥哥是不是在问你我之间的事情?”
“你怎么知道?”
“你忘了我是做什么得。”
“你是做什么的?专门打听人家家事的叁姑六姨?”回到家里,星落更加俏皮了些,掩了唇打趣着笑个不停。
程宣望着她的笑容,心口突突地跳,好一会儿才平复了说:“北镇抚司天天得到线报然后打探取证,所以我很会察觉人的心思。你哥哥其实并不信任我。”
“我哥哥人很好,就是固执了些。他不是不信任你,他只是不知道我如何认识了你,你又为何肯帮我们。”
“你怎么说的?”
星落没有正面回答,她目光往下,眺望着不远处的溪水,想起来一些自己努力不去回忆的往事。
程宣也看向荫荫葱葱的杏树:“你总是看着那儿,那里有什么稀奇的吗?”
“杏花没了,杏子也没了。”星落环视一圈,语气淡淡的,“还有槐花,都已经没了。”
“明年还会有。明年我陪你来摘。”程宣道。
“京城里面什么都有,干嘛要大老远得跑到这里来摘?”星落回过神,继续往前走去。
直到了山顶,星落极目远眺,心绪宽广了不少。反正林惊羽现在不在身边,陈月白也已经出狱,她可以自在几日,程宣攻略起来简单得多,自己越对林惊羽深情款款,难以忘怀,他就越渴求自己的爱,到时候自己真得表明了内心,就简单多了。 星落找了块儿石头平坦的地方坐下,程宣也挨着她坐好,他坐得腰背挺直,一看就是接受过长久训练的人。
星落想起来他告诉自己小时候的事情,虽然只是叁言两语,她故意作出好奇的样子询问说:“你几岁去了北镇抚司?”
“十一岁。”程宣道。
“那么小,你需要做些什么?”
“什么都要做。主要就是接受训练。”
“什么训练?”
“密探的本事,主要还是学会杀人。”
星落吓了一跳:“可是你那时候很小。”
“不小了,五岁的孩子就可以用一把刀趁大人不备而杀掉,更何况十一岁的孩子。只要你杀了第一个人,一切便都习惯了。”程宣云淡风轻地说着。
星落听得心惊肉跳,难以置信程宣会有这样的经历。
“这样不好,你当时年纪小,肯定会害怕。”她道。
程宣笑了笑,毫不在意:“若想活下去便需要这样做。那时候饿着肚子谁会思考好和不好呢?”
星落怔怔望着程宣,他的笑容没有太多修饰遮掩,第一次这样坦然地显露出来,她只觉得突如其来地兵荒马乱,移开目光,眺望着远处。
程宣兀自握住她的手,把玩着纤细的手指:“你小时候什么样子?”
她想要挣开,可是记起现在自己的处境,也就没有表示:“就是在这里玩啊,我那时候身体不太好,别人嫌弃我拖累他们,所以不怎么和我玩。我就自己一个人在林子里挖竹笋,回到家里脸上都是泥土,嫂子笑话我我是小花猫。”她娓娓道来,却好像是程宣听到的最优美的旋律。
那天他们说了很多,彼此都心无旁骛地聆听,算是进一步的了解,星落表现出对他少时经历的同情与怜悯,吃饭的时候还给他夹了些饭菜,程宣只觉受宠若惊。
程宣赶着回京城,星落也一起返回,她和哥哥嫂子说:“你们不要太担心我,我会好好照顾自己得。”
“嗯,路上小心。得空能回来就回来。”嫂子含泪说。
程宣从旁对陈月白认真道:“到时候新婚,我派人来接二位去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