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相互给脸,韩盈不至于太累,有病的吏目也看了病,各大欢喜,可若是有人跪下来一求,就能加塞个看起来没大病的病人,那没看的吏目心里肯定不满,那些之前被拒绝,明天就要赶路的商人,说不定就有敢过来叨扰的,现如今人人身上都有或大或小的毛病,他们要是也过来跪下求,那她是治还是不治?
治自己累死,明天别想爬起来,直接耽误明天来的病人,可能走到这里的人肯定没有立刻会死的,二者选一,最好还是不治。
这就像是医院那些冰冷的制度,虽然损害了一些人的利益,但能够保护大部分人的权益。
将目光收回,正打算询问面前吏目的韩盈,却听到了不寻常的对话。
“嘿,这不是牛女吗?怎么还没卖出去?不是挺能干活的吗?”
“人有病,这不还有血呢,指不定哪天就死了,谁敢买?”
“求月女——”
“行了行了,别求了,赶紧走,别等乃公踹你!”
听到这话,韩盈搭在吏目手腕上的手指一抖,整个人再也稳不住了。
古代是人口买卖合法的时代,韩盈一直知道,但她从来不敢去想这件事情,就算是去市里她也要避开人市区,这种鸵鸟的心态确实能让她减缓些许对如今的恐惧,可假象总有被撕开的一天,她怎么也没有想到,会是在这种时候,直面一户正在卖女的人家!
能为女儿过来求医,为何又要卖了她?
韩盈不解,她忍不住扭头再去看这一家三口,坐在韩盈面前的吏目看韩盈的模样,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他道:
“那牛女也是命不好,长的又高又壮,还挺能干活,比男人都厉害,就是天葵一直没来过,家里养到十五,没办法在拖,就把她给嫁出去,结果没过一个月就被夫家送了回来,说是——”
说道这里,那吏目看着韩盈的模样,就不在继续说下去了。
身体发育正常、不来月经,后面的不用这吏目说,韩盈也能猜出来:
“洞房之后流血不治,对吧。”
她说完,对面能当韩盈父亲的男人就满脸尴尬,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不过韩盈没觉着这有什么不能说的,她看的就是妇科,装个鬼的纯洁,大大方方说出来,尴尬的就不是自己。
没有在吏目身上耽搁,韩盈站起来喊道:
“别赶人了!把她们留下,我一会给看一下!”
韩盈让留,那两个吏目也不好再拦,嘴里嘟囔着:“便宜你了!”又将她们赶到边上,又拿起来路挡把大门拦住,不再让人进来。
排在后面的吏目,看韩盈把那牛女留下来,很是好奇:
“月女,你留她,是能治吗?”
韩盈抬头看了眼这个吏目,摇了摇头,说道:
“不是,是因为这种病很稀有,还是治不了的绝症,我要拿来教学生。”
那女孩不是石女,就是性发育畸形,现代去医院还好见,古代就真看运气,糟糕的是根本没办法治。给学生们讲讲也好,以后接生的时候遇上了,早点溺死,省得养这么大发现人不行,又要把人卖掉当奴仆!
时代浸染下,韩盈的思维也变得冰冷起来,只是这样的想法一出现,她还是有点不能接受,正当韩盈发愣的时候,那吏目满脸的不解:
“那牛女能跑能跳还能吃,哪里有病了?”
“不能生孩子。”韩盈的目光从他的小腹下方扫过,声音平静的说道:
“和男人有那玩意却没种子,不能让女人怀孕一样。”
这句话对男人杀伤力太大,那吏目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夹紧双腿,也不敢再问有的没的了。
中医入门易,精进难,好在,韩盈有医学基础,空间里有现代由国家验证的各类中医书和视频学习,又有爷爷早年用中药治病的病例,再加上这些天大量的诊治,直接让韩盈的水平上了一个台阶。
放后世考不过中医师执照,现在治这些吏目的常见病症完全没问题,一个个开了药方。韩盈揉着自己的脖子,就招呼那牛女跟着自己往后走。
也不知道牛女经历了什么,被人喊也不知道回应,倒是她父母听到之后,赶紧拉着牛女往韩盈这边走。
韩盈认真的打量着她。牛女的脸晒的有些黑,她头发乱糟糟的,整个人脸上还有灰,整个人都佝偻着背,看起来状态极差。
但,她身高目测直接过了一米七,身板也很壮实,因为穿的衣服小,走动间轻易能看到她胳膊和腿上的肌肉,这样的姑娘太过于健壮,就像是在现实世界看到了女篮队员,高壮到这样的地步,被人起个称赞的外号也不奇怪。
现在本地还没有做出来牛鼻环,牛也没有成为任劳任怨的代言词,将人称呼为牛是夸奖,就像是汉武帝的小名是小猪一样。她能养出来这样的腱子肉,说明她不止能干活,还能放开肚皮吃,想来,她没有到成婚年龄之前,在家里生活肯定很好。
落到卖掉的地步,恐怕,是因为人头税吧?
韩盈在心底叹了口气,不知道该怎么说。
隆亭后面的土屋很多,一排排的,住了不少人,大多数都是歇脚的商人,男人居多,怕韩盈住着吵闹和不放心,吏目专门给她挑了间最靠后的屋子,前后左右都没什么人。
这很方便韩盈,她让牛女母亲牵着进去,其她学生都在外面等候,顺便守着点门,不要让别人过来。
站在屋内的牛女还是呆愣愣的,韩盈无法,只能对着她母亲说道:
“让她躺榻上去,再把衣服脱了,我得看看她什么情况。”
“好,好。”牛女母亲满是皱纹的脸上全都是讨好,她连连答应,可扭头,看到了还是一动不动的牛女,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你怎么就这么蠢呢,没听到让你躺榻上脱衣服吗?!”
她动作粗暴的猛推了一下,还没等韩盈制止,她又使劲拉住差点儿摔倒的牛女,边骂,边把人慢慢的带到榻上,动作还算轻的褪去牛女的衣服。
韩盈无话可说,只能让牛女母亲先出去,留自己一个人检查。
牛女的身上有着各种各样的青色淤伤,看起来是经过殴打,颜色深浅不一,这肯定不是一次形成的,不过这些伤不是最重的,真正让韩盈没眼看的,是她下身有严重的撕裂。
这是她血流不止的原因,伤成这样,又没有处理,不流血才怪!
看牛女的状态,又想想外面围了那么多人,韩盈放弃了出言询问,而为了确定牛女的情况和内里的伤情,她只能尝试性的指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