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刻,自家女儿也能有这个机会成为她这样的人物,那三叔怎么可能拒绝?不允许生孩子算什么,为了财富地位,给自己儿子来一刀做太监自此绝后都行呢,女儿只是推迟一下,二十一再生也不是不行。
就是她已经定了亲……唔,先试试,看看女儿能不能考上,考上了在和亲家商量,要是不成,大不了先学东河村新兴的招婿,实在不行,咬咬牙,五倍的人头税,家里也不是交不起……
旁人的打算,魏临自然是不知道的,他正常的将尺牍送给了林村的女医,就继续往下个村子里去,而在他沿路往回走的时候,不少知道消息的农夫农妇们,已经开始呼朋唤友的往女医家中走。
魏临来不及多看,而是快马赶到下个村子,将消息通知下去。
于是,和林村熟悉的一幕再次上演,魏临轻车熟路的通知,解释,强调,给女医尺牍,然后赶紧走人。
这样的事情做起来没什么难的,主要是赶路太累,好在韩盈不仅请老邮驿过来给他们传授经验,还让他们提前适应过,对自己每日行进的路程要有个数,不能仗着年轻身体好,刚起步就各种赶工。
魏临是个听话的少年人,按规定做事,每日赶路的距离都在身体承受范围内,好好休息一晚,第二日身体便能恢复过来,没出什么症状。
不过,魏临身体没有问题,思想倒是因为行路的所见而发生了一些改变。
人是能够从周围的事例中学到经验的,对于如今大部分农人来说,都是局限于乡里内,有些人除了兵劳役,可能一辈子都不出家三十里的范围,这自然会让人的视野和思维受到局限性。
不过,邮驿是一个多行路,多与人接触的职业,走的路多了,环境在改变,人也在变,被对待的态度和经历的事情也就不同,魏临还很年轻,他又将精力全放在了送尺牍上,能够体悟到的东西还不多,可仅仅是对待和村民们对信息的了解上,就能够让魏临发现一些不对劲儿了。
就比如,他在县城周围的村庄通知时,只需要说有收徒考就行了,这些村人根本不会拦着他,而是会去直接找女医商量怎么公平着考试,可再往外走,他说完是走不了的,会有人直接上前拦着他,询问女医不是已经有徒弟了吗,怎么还要收徒之类的问题。
这样的,魏临就得出面解释,把韩盈说的计入医属医册的女徒,才是医属认可的女徒,日后才能做村医、做乡医吏的事情说清楚。
只是这么一来,那女医看他的表情就很不好,连碗水都不给他喝,个别者还有和女医家人当场打起来的村民,还是他眼疾手快赶紧跑,不然战火肯定要烧到他头上。
有了差点被打的经历,魏临说话就更小心了,他会先询问村子里的情况,最好找个人多的地方,先把女徒的事情说完,尺牍最好是在众人的见证下给女医,给了之后不要多待,尤其是气势,一定得做足,也不能反复解释,说完就走就好,不然这群人会拦着他告女医的状。
总之,这么由好及坏的一路下来,魏临越发的感受到自己工作的重要性,没有他送信,传递消息,村里多少户普通的家庭被女医和村长大户联手蒙在鼓里,连自己孩子唯一改变命运的机会都要错过!
从自己工作中获得使命感的魏临越发的认真,越往县管辖区域边处走,他便将情况说的越清楚,看有些村子数学学的不好,他还亲自上手写了数字和加减计算公式之类的教程给众人看。
第203章 主事之人
无独有偶,和他有同样做法的还有程金。
程金是县里石匠的二子,以前和大哥一起,跟着父亲学习石刻,只是县里的对石材的需求就那么多,还有外界那么多石匠一起竞争,根本养活不了三个人全部刻石头。
所以程金虽然也跟着刻石头,但那都是旺季的时候给父亲和兄长打下手,不是搬抬石头打磨,就是驱赶着家里的老马拉车,将卖家要刻石送过去,而一到淡季,他就得出来找活干,有时候连着大哥也要一起来。
不过,活肯定是不好找的,毕竟县城人就这么多不说,他们的淡季也是别人的淡季,这种时候大家都出来找活干,干活的人多,雇家少,结果就是活不仅难找,钱还给的少。
这次也算他幸运,医曹从他们那边订购了大量的石印,跟着父亲询问细节的时候,程金意外听到了医曹说是要找会骑马的人送信,而后程金当机立断的开口说,他会骑马。
其实说这句话的程金是有夸张的,他顶多只会上马控制着马缓步走,甚至周围还不能有太多人,不然他控制不住有可能受惊的马乱跑,但,这也算会骑马了。
还真不是夸张,在如今,尤其是没有草场的宛安县,会骑马也是一项极为重要的技能,原因也很简单,因为马贵。
便宜马的确能便宜到三四百钱,但这种是连货都驮不了,快要死的老马,这时候大多已经瘦的不行,想吃肉都没多少了,而能耕田、拉车,马龄中壮年的,最低也得两三千左右,拿来骑的,那就还要贵一些。
对于大部分家庭来说,他们是拿不出这些钱的,能拿出来的已经是小有家产了,可这还没完,马是要吃草的,白天黑夜都要吃不说,冬日没草,得给它喂人吃的干粮,没一两年,光草粮的费用就够买马的钱了。
购买和隐形支出太大,而牲口虽然能省人力,但绝不能像人那样用的难么狠,累极了,马会自己撂挑子不干,还不能太费劲儿打,家里的重要资产可不能抽坏,一不小心死了,那可就亏大发了!
所以,对于家有余产又不多来说,支出这么多钱,必须要以干活,创造价值为主,运货耕地都可以,总之,不能亏钱。
可让自家孩子练骑马,那就是空着马什么都不干,不断的亏钱不说,还会有马和人都受伤的加大损失的风险,未来也没什么收益,这种极度不划算的事情,大部分中产都不会干的,
这么一来,其实县里会骑马,且骑的还不错的人其实不是很多,程金也可以把自己归类到‘会骑马’的范畴。
而韩医曹看他骑过马之后,还真的相中了他。
程金年龄不小,也算是懂人情世故,听韩医曹讲了后续的要求,稍微琢磨琢磨便明白了怎么回事。
虽然工资低、还不是非有秩吏,但这年头,工作岗位有一个就够难得的,中层的人家找不到会骑马的,官吏家找合适可就不难了,谁家没个暂时没工作的小儿子?稍微放开找,总能找到比他骑的还好,能跑起来的人。
可这样的人,哪有他们好管,又认真做事?
韩医曹这么大的人物,忙的不见人影的,她又没办法时刻盯着他们的工作成果,而在说事儿上,稍微偷懒和动脑子上心那就是两回事,甚至有些时候,正常的话说出来就要担风险,搞不好要被拦半道打一顿的!
谁知道过往两年某些人依靠垄断信息获得了多少利益,断人钱财可是如杀人父母!
反倒不多说,直接去找女医,那还能得到一点返利的好处。
这种事情很难查,甚至就算是查出来,韩医曹罚的时候也很麻烦,辞退,那他们父亲那边面子上过不去,内部惩罚,小惩戒谁知道未来他会不会再犯,大惩,又容易敷衍工作。
官吏家的人麻烦,他们这些普通人家就不是了,若是敢作奸犯科,立马就把人给辞了不说,还能追责他的错处,罚金或者罚为城旦舂都是很容易的,根本不需要考虑那么多麻烦的事情。
而对于程金这些家里没多少余钱的人来说,仅仅是失去工作的惩罚,就已经是非常严重了,所以哪怕这是个得罪某些女医、大户的活,他也得好好去做。
当然,程金终究是比魏临这样的少年人多吃了几年米,来往送货间早就锻炼出来了,他才不会有什么就说什么,将那些人都给得罪呢,谁知道其中哪个人过两年会不会晋升到县里?到时候对方想整他他一个按年任职的信邮可太容易了。
不过,他是要小心不能得罪女医,但完说说乡医的工资,说说常宜和周允已经能去外乡当医曹,说说韩医曹多厉害,对他们这些农人多好之类的好事,这样的话要是还有人敢对他下手——
那就别怪他把情况,全都一五一十的告诉韩医曹了!
这么做的程金一路上还真没遇到什么危险,除了个别女医连带着家人的笑的有些勉强,大多数人都是央求着他再多讲讲,甚至还拿出吃的,让他好好休息过再走。
哼着小曲,驱着马一路小跑的程金心情很是不错,待他进入齐郊这个村子后,他先是左右打量了一下,而后很是惊讶的看到了不远处树林下的一大堆人。
他架着马过去,发觉树林这边明显要比他经过的草屋处凉爽,尤其是这边还有小风吹着,别提多凉快了。
程金顿时明白了这些男女为什么会聚在这边。
无它,天太热了,有个凉爽的地方,还离家近,那不过来在这儿做活去哪儿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