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恩负义之辈,当杀!”
能跟随韩盈运输这些物资的,就算不是心腹,也得是亲信之流,就算至今还不太清楚内情,甚至因为韩盈的钓鱼执法觉着她有些可怕,但终究清楚,此事中,一切过错可恨之人,是崔元卿与其背后之人!是他在享受了这些恩惠之后,不尽臣子本分,反到要来杀主!
此等忘恩负义之人,怎能不让众人愤恨?
不管是出于情感上的恨意,自身利益差点受其损失,亦或者急着撇清关系,众人纷纷对其斥骂出声,而在斥骂过程中,一些机敏的人逐渐回过味来。
不对啊,韩御史对他的提拔说句恩重如山太过夸张,但有极大的恩情却不足为过,除了恩情,信任也不算差,崔元卿负责的可是整个物资队的安保,等河渠一旦竣工,他定还会升职,前途无量的情况下,他为何要背叛韩御史?
韩盈没让这些聪明人疑惑太久,等斥骂的声音一小,她便继续问道:
“可此点上,我怎么也想不出来有何处得罪与你,也就是说,你想杀我,与‘恨’无关。”
“既然无恨,那便是利,崔氏虽少了些隐田,但也没到伤筋动骨的地步,没必要冒着全族性命和毁了你前途的风险来刺杀我,我想来想去,恐怕就只有瓠子口河渠完工后,河渠周遭的无主田地,引的你们想要来夺,只不过,那些田地能有上万倾,光崔家也吃不下,更不要说刺杀我的善后。”
“想来,你们这些人肯定还留了后手?”
随着韩盈的推论,崔元卿额头上的冷汗越来越多,而围着的吏目脸上的惊骇也越来越多,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这场刺杀背后会有这么多的牵扯!
“不管什么后手,只要韩御史一死,我们都不会好不到哪里去,轻则获一个戒备不严之罪,重则——”
队中地位较高的谭谷突然开口,她盯着崔元卿,眼神极度冰冷:
“水渠周遭田地本是为迁民所用,早就被韩御史定了下来,就算是韩御史出事,还有娄都尉接手处理,按常理,他们没有插手的机会。”
这世上的聪明人很多,韩盈给了这么多信息,谭谷顺着往下推,心中已经想到了怎么回事,她向前多走两步,反过来面对众人:
“可大家别忘了,娄都尉修筑阻拦瓠子缺口的水堤不高,这两年气候干旱,黄河水较前些年少了许多,暂时不会有漫堤的风险,但架不住未来会不会有,而且水渠下游也开始缺水,朝中命令娄都尉必须尽快将水坝趁着夏季未来之前修建完成,倘若我们运送的这批物资被人劫走,崔氏等人借此拿捏娄都尉,让其划分更多的田产给他们呢?”
“什么?!”
听谭谷这么推断,有人直接惊呼起来,还有人质疑:
“此地偏僻无人,能来多少劫匪?”
“不用来多少,有崔元卿做内应,上百人就够将这些物资劫走大半,此地到处都是庳城,找个地方一藏就够了!”
“死了御史,又丢了物资,我等按照军法岂不是死罪?”
“没错!这崔元卿就是想要我们死!”
“好歹毒的心肠!”
“杀了他!必须杀了他!”
“只杀他一人怎么够?胆敢如此行事,全族都要死刑!”
“不够,要枭首示众!”
若非韩盈还没有彻底判崔元卿的死罪,众人恨不得当场拔刀将他杀了,可就算是还没有杀,这浩大的声势也让他越发的心惊胆颤起来。
死亡不过头点地,一瞬间的事情而已,赴死的勇气远大于恐惧,但拖的时间越久,没有足够崇高理想支持的坚定,赴死勇气便会快速消散,而对死亡的恐惧则会逐渐加深,尤其是这场谋划明显已经失败,还牵连了整个家族。
崔元卿心中生出几l分悔意,但想想背后之人,他张开的口还是收了回去,什么话都不说。
一直注意着他的韩盈立刻捕捉到了这点,她眯了眯眼睛,心中略过无数猜测,在选中最有可能的刹那,厉声呵斥:
“崔元卿!你已是弃子,竟还以为幕后之人会保你家中子弟吗!”
“我——”
崔元卿猛的抬头,他当然不信,可家族众人性命本就在那人手上,闭口不供出来此人还好,若是说了,难保对方提前清算,可若是不说……恐怕也难以保全吧?
“能让你讳莫如深至此的,恐怕也只有郡守了吧。”
两度想说却闭嘴不言下咽,韩盈直接确定了自己的猜想,她冷哼一声:
“你替他遮掩,就不曾想他早就打算将你们用过就丢?”
韩盈这几l句话一出,还激愤的众人像是被泼了冷水似的,直接停了下来,她/他们张大嘴巴,不可思议的看看韩盈,再看看崔元卿,竟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武平郡郡守要杀韩御史?
这这怎么可能啊!
众人的反应韩盈尽收眼底。
汉武帝给她御史的职位并非凭空而来秦朝的时候就有不过是按郡设置每个郡都有一个御史职责是监察郡守西汉延续了这样的制度但不是常设而是偶尔被皇帝派往各郡有点像郡中监察各县的督邮这个职位往后发展在汉武帝后期将各郡分为十三个州之后会有专门巡视的‘刺史’那才是固定的职位。
不管怎么说
御史的职责天然会让郡守感觉到不痛快尤其是韩盈需要调动各方资源去支援水渠建设这更频繁的插手起来各郡的内政再加上她更青睐庶族而非豪族在水渠即将完成的边缘恨她的人要是看到‘有机会’能除掉她还可以顺带着摘果子那当然会克制不住的想要动手。
巧了韩盈也很需要在迁民到来之前再次稳定一下环境。
而比起来扫黑需要证据反恐就只需要名单了不枉费她以身涉险走这么一遭就是崔元卿着实不太配合韩盈再次转动了扳指道:
“你若是如实交代崔家女、妇及十岁以下幼儿可留其性命按罪责轻重入织坊劳作年满再出。若是不交代那便算了反正从崔氏查过去能救人的基本上都有问题一同拘了便是。”
闻言崔元卿猛的瞪大了眼睛。
此等消息不管放出还是不放出旁人都会拼尽全力的离崔家越远越好更别提庇护几l分崔家有可能逃脱的幼子如此一来死的只有他们崔家人!
凭什么只有他们家落得如此下场?
到了绝路那能拉人下水就绝不能让自己家输尽尤其是韩御史还给了一条活路崔元卿咬着牙硬生生挤出来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