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医救不了大汉(基建) 第403节(1 / 2)

此刻的张汤,显然卡在了第一种情况。

    他知道女性官吏的生育代价有多严重,也在此刻想到了放开后会出现的情况,但他完全无法弥补!

    “良策算不上。”

    意识到这点后,张汤也开始头疼起来,他伸手扶了扶眉心,边思索如何用语言说服对方,边拖延时间:

    “只是两害之间选一轻罢了。”

    “喔?”

    韩盈手指摩挲着茶杯,问道:“延尉觉着不惩戒此事更轻吗?”

    “依我拙见,大约如此。”

    张汤避开了韩盈的视线,他拿起来茶杯呷了一口,道:

    “说点不好听的,没有此律的话,女官为小吏时,发容衣衫老气些,只要不如尚院这般天资姿丽,日常被盯上的可能性就不大,倘若他人有心为恶,那再丑也难以躲避,反倒是再如民间般约束,无论美丑都会被盯着,不仅容易被人攻讦,日常行举也同样大为不便,就算是免除了些许损伤,可代价……”

    说到这里,张汤便不再言语,而是将目光投向了韩盈。

    韩盈已经开始皱眉。

    她已经确定,张汤的意图并非全然是为了女官着想,但哪怕是为了自己,能坐下来与她商议解决办法,找一个平衡点,也已经是很好的开端了。

    毕竟,她面临更多的情况,是直接不商量,甚至想坑死她的。

    只是商议既然带了私心,便不可避免使用话术,比如忽略一些事实,再夸大他不想要的坏处,看透这点的韩盈也没点出来。

    因为她突然想起来另外一件事。

    高位者做得也有些久了,似乎已经开始忘记当初作为小吏的日子,那时的自己,并非没有对现状毫无认知,一无准备,事实上,她也曾想过把自己吃成胖子,又或者打扮成的普普通通,和男人模样差不多什么的,来防止出现异性觊觎导致的生育麻烦。

    人自身的能动性啊!她怎么把这个给忘了?

    或许……

    不只是忘了,只是潜意识里觉着自己带出来的这些女官,仍旧是个能力不足的‘孩子’,太过于脆弱,必须想尽办法创造出安全的范围,才能保护她们成长起来。

    竟在不知不觉中,陷入大包大揽的家长心态了吗?

    韩盈在心中长叹一声。

    这太错误了。

    且不论庭院里养不成千里马,温室里长不出万年松这个事实,这些个杀出来做官的女人,心性,能力绝对能力压大量男性,在她还没有考虑立法的这些年里,她们难道不需要面对这些麻烦吗?

    恐怕,她们早就有了自己的应对办法,甚至就算是真逼到媾和,也能最大化地保护自己,为自己争取利益。

    她们是官,不是某人的妻子,可以任丈夫买卖,无法获得社会舆论支持,也没有社会资源,只能吃男人带回家中残羹剩饭,作为官吏的她们,早就拥有上桌争抢自己那份利益的资格与实力。

    不可否认,这还是在吃亏,但终究比之前好得多,她应该做的,是继续维持住女官能上桌争抢底线,由她们自己去争抢,就算是有所失败,也会有新人继续上前,而不是出发点是保护,结果却导致她们被赶下桌。

    联系今日所想的舆论比烂办法,韩盈心中已有了决断,只是如此大的决定,她还是不敢这么快定下,迟疑片刻后,她抬起头,对着张汤问道:

    “您长我几岁,经验丰富,我想请问延尉,可否遇见过属下定律失误之事?这…是否还能改之呢?”

    这问和张汤今日想谈的内容似乎毫无关系,甚至还有些冒犯,这哪里是属下制定律法出了问题,分明是在问他有没有犯错,而这个问题,分明是在揭他的黑底,现在交浅言深的,问它是想干什么?

    将本能涌出的不悦压下去,张汤很快意识到,韩盈已经有了动摇,开始思索他的建议,只是还不太敢拿定主意,所以才有这么冒犯的询问。

    有利自己的情况,让心中那点不悦彻底消失,张汤认真想了想,问道:

    “我记得,韩尚院对如今的币制也有几分看法?”

    从汉初到汉武帝彻底定下五铢钱开始这段时间里,整个西汉都在被钱币这个问题困扰,其中以中下层影响最重,当年韩盈在做假县令的时候就被这件事情逼得发疯,现在听到它还是会头疼。

    即便不提日常生活所需,仅仅是在医药上,混杂的货币便使得药物兑换起来极为困难,其中有着大量的空子可以钻,韩盈三番五次地跟桑弘羊提议货币改革,也向陛下说过,皇帝倒是不打算再用重量差割百姓韭菜,但他现在刀不够锋利,如何把诸侯手中的铸币权收归中央,再统一地方到处都控制不住的私币熔铸?

    所以前两年推行的五铢钱,哪怕形制上已经很贴切正常历史中的‘五铢钱’,但还是因为熔铸过多,百姓看着钱好,藏起来不花等诸多原因,导致劣币驱逐良币而失败。

    “清楚。”

    忍住张汤提及新货币推行带来的火气,韩盈苦笑道:“我还荐了些匠人与桑侍中,听说制了些水利机械,铸币速度比过往快了不少。”

    “此事我也有所耳闻,桑侍中说,这可帮了他大忙。”

    货币改制推行这种全国性的国家政策,肯定不只是桑弘羊一个人做的,而是多个部门的配合,律法这边肯定也得跟上,所以参与此事的张汤与他交流时,就听桑弘羊说过韩盈提议送匠人的事情,不然,他也不会挑改币制来说。

    背地里把桑弘羊夸过,张汤开口道:

    “天子下令民间要用新铢钱后,我也跟着新设了律法,严禁民间私铸,并收回旧币,而大司农那边也不用旧钱收税,而是要新币,为了尽快推广,还将口赋减免到了百钱,可效果……”

    全变成了底下人捞钱的大好手段!

    而这里面最大的问题,便是他这个该狠抓私铸的延尉署没有做好。

    回想起之前的乱象,张汤不由得叹了口气:

    “最后便只能作废,复归原状,可惜,若是延尉署能再……哪里会如此啊!”

    “此事怪不得延尉。”

    从基层起来,韩盈更清楚此事问题到底在哪里,她摇头:

    “币改之事,应百官一齐用力,尤其是地方县官,郡守,他们不出手,只靠延尉署驱使狱掾狱吏,如何管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