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救她,救救她啊……”程敬没动,喉咙狠狠动了几下,压不住的泣声。
谢蕴冷眼瞧着,“不想她死,就给我滚出来!”
要人性命的,从来都不只是病痛折磨,男女大防的规矩流言更甚。
今日若是程敬闯入崔芙榻边,瞧见她衣衫不整的模样,这性命,救与不救,一个结果。
门外,戚钰默默收回脚,看看谢蕴,又看看跟在她身后的程敬,视线转回来,落在谢蕴脸上,泪痕犹在,那双眸子也泛着潮湿。
“没事吧?”他低声问。
谢蕴摇摇头,吩咐一脸担忧的青鱼去烧些热水来。
门关上,几人等在廊下,静默到仿若能听见雪落声。
戚钰偷看几次,终是伸手,越过披风,握住了谢蕴的。
很凉,好似一捧雪捂在心口。
戚钰喉咙动了动,握紧了些。
程敬自出来便没说过话,垂着眼靠在墙上,唇干裂发白,瞧不出神色。
不知过了多久,院子里忽的进来一嬷嬷,那双浑浊的眼在几人脸上打量而过,才垂首道:“戚二娘子,我家太夫人有请。”
戚钰只觉好不容易捂得温热的手从掌中抽出,谢蕴朝那嬷嬷走了过去。
在一双双目光中,她走到了那嬷嬷身旁站定。
“戚二娘子请。”嬷嬷示意道。
就在戚钰也以为,谢蕴是要去见那太夫人,怕她吃亏,刚要随她同去。
“砰!”
谢蕴一脚踹在了那嬷嬷膝窝,后者不受控的双腿跪下。
霎时,嬷嬷脸色大变,怒目而视,“老奴可是太夫人身边伺候的,戚二娘子……”
谢蕴抬脚踩在她小腿上,声音自上砸下,一字一顿道:“你就是那老东西,也得在这儿给我跪好了!”
“里面未传讯,你便不得起。”
雪不知何时停了,到处都是苍茫一片。
许久后,屋里传来要热水声。
问月没耽搁,开门进去,片刻后又出来,传话道:“羌弥说,崔姑娘性命无忧了,只是还昏睡未醒。”
一瞬间,谢蕴沉沉呼出两口气。
旁边靠墙站着的程敬,脱力般的蹭着墙滑坐到地上,慢慢闭上眼,滚烫热泪滴到了手背上,似是灼伤般的轻颤了下。
那位大夫背着药箱出来了,没敢接谢蕴递来的诊金,实话实说道:“老朽没出力,是那位姑娘将人救回来的。”
谢蕴:“这是封口银子,出了这院子,您只记着今日在家中睡觉便好。”
大夫神色一怔,随即腰愈发弯了两分,双手接过那银子,道:“是,老朽记下了。”
片刻后,羌弥拿着张纸出来了,“这是药方,让人去抓药,要快。”
谢蕴刚想接过,便听旁边一道声音。
“我去。”程敬单手撑地站起,接过来道:“我骑马去快些。”
谢蕴扫他一眼,抬脚进了屋里。
后悔了吗?
可又如何偿还得了那些伤害?
寝具衣裳,问月都给换了干净的,只是屋里的血腥味依旧散不去。
崔芙一张脸,比身上的寝衣还苍白,便是梦里也睡得不安生,眉头紧蹙。
临近午时,床上的人才慢慢醒来。
谢蕴让人去端汤来,扶着她坐起,喝了口水。
“阿蕴……”刚一开口,崔芙两行泪便滑过脸庞。
谢蕴知她想问什么,稍沉默,也没瞒着,道:“没保住。”
眼泪滑入鬓发,崔芙手攥着她的衣裳,哑声哭得浑身都在颤。
感受到肩侧的温热湿濡,谢蕴深吸口气,手轻拍她后背安抚,语气认真问:“你跟我走吗?”
崔芙眼眶满是泪,抬起瞧她。
“你若愿意,我便能带你走。”谢蕴又道。
半晌后。
崔芙轻轻道:“好。”
崔芙性子温柔娴静,嫁入府中几年,不曾苛待,不曾打骂下人,更是没与谁起过争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