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一点。”谢蕴轻声道。
戚钰看了眼那雪白间一滴墨,心虚的摸摸鼻子,“哦。”
簪花小楷曰:
仲秋渐凉,喜今日之珍珠系定,珠联璧合。
谨以白头之约,书向鸿笺。
待明日桃花灼灼,愿为尔妇,宜室宜家,卜他年瓜瓞绵绵,尔昌尔炽。[1]
谢蕴忍着羞意,落下最后一笔。
与他在一处,她也学了他的不规矩。
一则婚书,未问候尊长,未写明己身,只表了情意。
笔尖顿首,手中狼毫稍收,面前墨迹未干的婚书便被那人拿了去。
戚钰嘴角都要咧到了耳根,欣赏一番,装模作样的指着那句‘愿为尔妇’,问她:“这话是什么意思?”
自古哪有姑娘家亲自写婚书的,本就羞涩难当,偏这混不吝的还故意惹她。
谢蕴瞪他一眼,“都二更天了,我要安置了。”
她说着起身,稍一动,便被他勾着腰搂进了怀里抱着。
“都还未用晚饭,安置什么。”戚钰说着,轻咬了下她玉白的耳尖,“今日便罢了,日后哪怕担忧我,也要好好吃饭。若我回来时,你变丑了,我可不娶你啊。”
谢蕴轻轻瑟缩了下,又被他的话烫得红了耳尖。
“今日回来的晚,还有一事,我去挑了二十亲卫,留着送你回姑苏。”
戚钰话刚出口,谢蕴便抬眼瞧他,红唇微启,似是要说什么。
戚钰在她唇上亲了下,徐徐道:“先听我说,容妃被迁出宫外,断然是失了宠的,你算是将武兴侯一府得罪了,明面儿上那一家子不会做什么,谁知道他们背地里会不会丧心病狂来欺负你,最好的法子是让你住进戚国公府去,将你锁在我院子里,这样那样……”
他贴着她的耳朵讲,哪怕是哄人的,也轻易惹得她红了脸。
谢蕴抬手在他胸口轻捶了下,明亮的眸子嗔怒的瞧他。
戚钰胸膛起伏,闷笑两声,才又道:“此番是来不及了,我母亲虽也想护着你,但到底是名不正言不顺,有心无力。再者,已近十月了,你回去陪祖父过个年,待我凯旋时,带着聘礼亲自去姑苏接你回来。”
少顷,谢蕴在他怀里轻轻点了头。
他出征在即,她愿听他一句,换他安心。
时辰不早,晚饭热过端了上来。
谢蕴喝了碗汤,用了半碗饭便放下了筷著。
两人心照不宣的,戚钰跟着她进了内室,相拥而眠。
谢蕴不知道的是,她睡着后,戚钰在她脸上亲了下,便轻手轻脚下了床,将外袍鞋袜穿好。
外面月明星稀,黑夜暮霭。
五更天,宫门刚开,官家殿外,戚钰求见。
甫一听见禀报,官家神色怔忪片刻,才让人将戚钰带进来。
少年人身着银甲,英姿飒爽。
与两步外,跪下行礼,如今倒是学了几分规矩,却与从前的模样相去甚远,官家不由有些恍惚。
“臣戚钰参加陛下。”
“起来吧,今日出征,可都安置好了?”官家亲近问。
“禀陛下,一切就绪,臣代大军,特来辞别陛下。”戚钰说着起身,却是见一物从身上掉了。
不等他弯腰去捡,官家身边伺候穿衣的小太监已替他捡了起来。
戚钰接过,还道了声谢,似是懊恼自己的大意,轻轻拍了拍小荷包,作势要妥帖收好。
红底锦缎,金线绣福字的荷包,瞧着像是从前给他发压岁钱用的,官家顿时心里生出些怅然,笑了笑,道:“这是什么,拿给舅舅看看。”
戚钰动作稍顿,抬眼瞧他,似也因这称呼生了几分亲近之意,像个藏不住喜色的小郎君,忍着炫耀,动作仔细将荷包递上。
很轻。
荷包确实是宫中绣衣局所制,保存的很好,光洁如新。
“里面是什么?”官家问着,伸手将东西拿了出来。
一纸婚书。
戚钰羞答答的道:“这是谢蕴给我写的婚书,等我回来,她便要与我成亲啦。”
雀跃写在脸上,小将军与那些得心上人瞧一眼就脸红的儿郎无异。
官家神色微怔。
戚钰还在与他诉说少男心事,“前些日子得谢家祖父应允,重新合了庚帖,舅舅,您娶舅母时紧张吗?从前我年少,骤然成亲,也是紧张的,却是与这次不一样,两情相悦欸,舅舅您肯定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