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瓜头从没见过陈盐这么生气的样子,连忙举起两只手过头顶,解释道:“没动?,姐姐,我没动?。”
下一秒,他?就愣住了,因为他?看见陈盐的眼睛突然变得通红,像是有泪水在里头打转,里面写满了悲怆和痛恨。
西?瓜头被这样的神色吓得扁起嘴,还以为是自己做错事?惹她生气了,连忙哭着嚎自己以后再也不敢了。
陈盐闭目平缓了一下心头汹涌的情绪,三步并作两步地上前将东西?收拾好拿起来,不顾外面还下着雨,走出去将背包里的那些东西?一袋接着一袋的拆开,抖到地面上销毁。
因为毒品的量太大,在一个地方堆积成了小山,陈盐抬脚狠狠地踩上去,盯着它们直到和肮脏的泥土混合,直到被落下的雨水打湿融化,直到消失殆尽。
不断有水珠顺着下颔滑落,已经分不清是雨水、汗水还是眼泪。
她重重碾着这些东西?,像是碾着打向母亲的那颗子弹,碾着曾经落在陈锋尸身上的那些针口,碾着倾轧在年幼的她肩膀上的沉重大山。
那么用力,那么决绝。
直到有个人?影将她狠狠撞开,大叫着扑到地上,将那些粉末连同着泥水挖到怀里,捧到手上,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它滑落:“我的钱!我的钱!谁把它倒了!谁把它倒了!”
他?整个身子都几乎埋在土里,整个人?脏污不堪,忽然怨恨地抬起头望向陈盐,语气幽幽:“是你,是你翻了我的包!”
“妈的,信不信老子弄死你!”
男人?暴怒地从地上爬起来,往陈盐的方向迅速逼近,一把抓住她的肩膀。
即使他?已经因为吸毒的原因,整个人?样貌改变了不少?,长袖下都是破裂开来的脓疮,原本强壮的身子消瘦了,变得骨瘦如柴。
但他?的力气依然还是很?大,只扣着陈盐的肩膀,就让人?动?弹不得。
还好陈盐在警校的时候被训过格斗术,抬腿狠狠顶在他?的下腹,趁着他?力气疼得松懈,反拧过他?的右臂,压下脑袋将他?死死摁在地上,质问道:“你是不是不仅自己吸毒,还贩毒?”
“对啊,”男人?整张脸都被埋在土里,声音闷沉却得意,“我卖这一包就能赚万把块钱,全卖了就能去临京买房买车,不仅如此?,以后还会?有更多的人?找我买,我还能赚更多的钱。”
“丫头,你说这算不算得上是笔划算买卖哈哈哈哈。”
陈盐深呼吸了一瞬,手上不自觉更加用力,看着那男人?的脸在土里越陷越深,整颗头都开始涨红:“你知不知道,如果你将这些毒品流出去,会?破坏掉多少?人?的家庭和人?生?”
“那他?妈关我屁事?啊!”男人?已经因为缺氧开始奋力挣扎起来,“我只管挣钱,哪里还能管别人?的死活。就算不是我卖,也会?有别人?卖。既然如此?,那为什?么不能是我?”
陈盐语气淡淡:“再说这样的话,信不信我在这弄死你?”
“你不会?的……”男人?喘着粗气大笑,笃定道,“因为你是个初出茅庐满脑子正义的愚蠢警察,你干不出这种事?!”
“你不仅不会?杀我,你还会?出手救我。”
他?感受到陈盐摁着他?后颈的手有一瞬间犹豫的松动?,连忙趁机将脸从土里拔出来,顾不得已经没入鼻子的尘土,仰面躺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呼吸着。
两个孩子听到动?静从洞里出来,不知道看着他?们打架看了多久,见陈盐放了手,立马跑过来站到她的身边。
“没想?到吧……”男人?眯着眼睛,“我居然能认出你的身份。”
“干我们这一行?的,都得对警察格外敏感,你太嫩了,不像局里那些老条子那样油滑,一个眼神我就能猜到你在想?什?么。”
他?坐起来拍了拍手上的脏土:“行?了,还是赶紧找找怎么出去吧,这么长时间也没看见一个人?来,估计是把我们遗忘了。”
“这地踩着不大对劲,没准还会?塌第二次。”
话音刚落,地面好似又传来一阵轰隆隆的震感。
陈盐的头皮发麻,抬头望去。
和噩梦重演一般,又是和之前一模一样的场景。
山体二次滑坡了!
只是这次和上次有些不一样,与灾难一同来临的,还有一架迅速往这边开来,已经放下救生梯的直升机。
陈盐望着站在直升机舱门门边的那道熟悉人?影,整个人?身子僵着,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连日来的担惊受怕,在看见他?的一瞬间全化为了心头难言的委屈,刺激得鼻酸,眼前立刻不争气地被摇晃的泪水蒙住。
她的嗓音里有述不尽的依赖,不由自主地往那头奔走两步,带着颤抖地唤着他?的名字:“谢珩州……”
“嗯,我在。”谢珩州额前的发被风吹起,露出英挺的眉眼,亦深深地望着她。
即使两个人?的声音都被螺旋桨的声浪给吞没,但是光凭着唇瓣的翕动?和眼神的一瞬对视,彼此?滚烫的心意就能被传达。
“快上来。”谢珩州伸出手,想?要将她拉上机舱。
然而陈盐却弯腰,将地面上够不到梯绳的两个孩子抱起来,率先交到了谢珩州的手中。
山石越逼越近,直升机已经无法继续停留空中,被迫往空中飞去。
陈盐见两个孩子平稳落地,放下心来,往后退助跑了两步,跳起来勾上了不断上升的救援梯。
在她之后的那个男人?,连忙也依法炮制地紧跟了上来。
就在他?们攀上救生梯往上爬不过几分钟,蕴含着极度危险的泥石流已经将他?们之前踩着的那片土地尽数冲垮,飞起来的泥水甚至都要溅到露在外面的手臂。
就差那么一点,他?们就要命丧在这里了,所有人?的心里都涌起一股劫后余生的后怕。
直升机不敢在这里停留,继续往前开,去寻找一个降落点。
然而在这时,男人?却又开始浑身不对劲起来。他?眼神呆滞,站在救生梯上全身抽搐,仿佛是忽然开始毒瘾发作,仅存的一丝理智让他?紧紧拉着手里的绳索,但也好像力不从心,怎么拉也拉不住。
陈盐下望的时候察觉到他?的吃力,内心不由得陷入了剧烈的斗争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