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午时,也许更早。贤侄想来送行?”
“自然是要的。”萧予戈微笑。
这不轻不重的对话持续一个多时辰,在此期间,台上的戏换了一出又一出,二人却始终不着多少心思在上头。在下出戏将要开场时,门房来报有人求见纪司墨,纪司墨望一眼对着舞台出神的萧予戈,留下昴随侍后起身离开。萧予戈仍在回想天圣二年发生的种种,全然不觉边上人投来的淬毒目光。
苏玉缜刚瞟见纪司墨一方衣角,当即跪倒在地,丝丝冷意自膝盖处传来,却让她跪得更直。等人进来,就弯身连嗑三个响头,欲哭未哭。纪司墨见状,赶忙扶她坐到桌前,将半杯新热茶递上,拢住她的双手柔声埋怨:“这样凉的天,怎就穿得这样单薄?若是患上风寒可如何是好?”
“玉缜有罪,望主上惩罚。”苏玉缜的头抵在二人手掌相连处,“辜负主上信任,玉缜但求一死。”纪司墨的手指在她脸上掠过,“若我真想杀你,你还以为自己能出现在这里么?”苏玉缜惊喜抬头,问话里带着几分颤音,“主上的意思是……主上愿意原谅玉缜吗?”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主上,”苏玉缜单膝跪地,像昴之前那样将手贴在心口,“玉缜誓死效劳主上,但请主上再给玉缜一个机会。”
“机会我可以给你。但,理由呢?”
苏玉缜字字坚定,“此事不成,玉缜愿以死谢罪!”
“去罢。”
送离纪司墨,苏玉缜走到门前吹了个口哨,对落到自己身前的黑衣女子说道:“主上的话,你应当都听到了。知道接下来要怎么做了罢?”女子猛一点头,脚下生风飞远。苏玉缜关上门朝前走了两步,扬手虚空一抓,一支铁蒺藜赫然出现在指间。
她随意丢到地上转身抱胸笑问,“你来做什么?前有胃,后有柳与昴,如今你也来凑热闹。你们二十八星骑当真是闲得无事可做么?”黑影眨眼间近身,苏玉缜登时倒退几步,他轻笑一声,弯腰捡起铁蒺藜在手上把玩,“受人所托来领失物,仅此而已。”
“你有你委托,我有我任务。井水不犯河水,还请莫要干涉。”撂下这话,苏玉缜转身就走。耳边蓦然一簇风过,还来不及闪避,就见一缕青丝被铁蒺藜牢牢钉在身边的墙上。随即肩头一重,热气轻飘飘地打在她耳根子上,“我本不想犯你。可想要动南家半分,还是先掂量清楚自己的斤两。”
苏玉缜咬牙切齿,似乎想到什么,很快又化怒为笑,“想保南家么?不妨做个交易?”
“没兴趣。”身侧低压倏地消失,苏玉缜紧咬住下唇,整个身子止不住地发抖。
南楚柳提着装得满满的小篮逐样核对,路过胭脂摊前停住脚步,顺手拿过上头摆着的镜子映照,望见某物时目光微变,放下镜子同老板娘寒暄几句。老板娘盛情难却,她自掏腰包买下那枚镜子揣进怀里,提前朝边上的小巷拐去。
她的脚步停在巷子中端,取出镜子再次映照,笑道:“阁下若有委托,可前至万事屋。寻我无用。”背后身影止在离她一臂远的位置,南楚柳继续道:“阁下既不回答,那我便走了。”
“小柳儿。”
“谁准你乱喊的!”就像是被踩到尾巴的猫,南楚柳攥紧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