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养了外室以后 第31节(2 / 2)

    彼时已是寅时初,韩临渊坐在书房里,手持一根碧玉金纹笔作画,摆在他面前的是萧言暮的画像。

    书房很宽敞,死士跪在地上说?话的时候,整个书房里似乎都在飘荡着?死士的颤音。

    “进去的死士没能出来,属下猜测他应该是死了。”

    “没有任何消息带出来,沈府的人也没有出来追查我们。”

    “目前我们还?没有暴露,沈府的人应该不?知道是韩府的人。”

    死士的声音越说?越低,眼眸也不?安的在四?周扫视,说?到最后时,忍不?住抬起眼眸看了一眼韩临渊。

    他们的主人,韩府的大爷,现在依旧穿着?白日里那一套衣裳,双目赤红的拿着?笔在作画,韩临渊不?发怒,不?骂人,可是他那副癫狂劲儿一冒起来,却?像是连所有人死活都不?在意?了似得,没由来的带着?几分寒意?,让人头皮发麻。

    死士想着?,迟疑着?又补了一句:“韩大人,我们明?晚还?要继续探查吗?”

    谁也不?知道,那帷帐里面的人究竟是不?是夫人。

    韩临渊似是没听见?他的话,依旧在一笔一笔的画。

    他擅丹青,甚至在大奉中还?是小有名气的画家,他最擅长的是画人像,纤细的笔锋一勾,便能画出来一张娇俏的脸蛋来,墨染红装的画,以颜色一晕染,画上的人便像是活过来了一样,那双单狐眼在纸张里望着?他,向他来笑。

    “夫君——”

    韩临渊觉得画上的萧言暮走出来了,在与他说?话,在与他拥抱,巧笑嫣然间,满是柔情,叫他一时间都痴了,怔怔的望着?那画,但偏生下一刻,他手中的笔尖坠落下一滴墨,“啪嗒”一声响,正好落到萧言暮的面上。

    黑乎乎的墨水盖住了那张清素温雅的面容,留给韩临渊的是一张面目全?非的画,短暂的幸福幻想被打破,剩下的是满地狼藉,韩临渊似是骤然醒过来了一般,骤然将笔扔在地上,又将那幅画撕得粉碎。

    发怒的韩临渊像是一头饥渴愤怒的凶兽,可是他找不?到他的水源,他找不?到他的言暮。

    地上的死士将头垂的更低了,生怕被不?理?智的主子迁怒,毕竟他们死士就是主子手里的一条狗,主子心情不?好,要他的命拿出来玩儿也使得。

    “去。”直到片刻之后,案后的男人传着?粗气,扶着?书案站稳,呢喃着?吐出了下一句吩咐:“派人去沈府里,继续找,进不?去府门就监视。”

    迟早能找到的。

    死士应了一声“是”后,站起身来从书房中退出去,并以双手缓缓将门关上。

    木门缓慢的关上,缝隙中的韩临渊的身影也渐渐变小,最后“咔哒”的一声细小声响后,门内便成了一个独立的封闭空间。

    书房内,寅时初,天儿还?未曾亮,书房里的灯还?烧着?,蜡烛的气息和墨的味道一起飘散,韩临渊那张俊美的面颊在灯火的映照下显得微微有些扭曲,他那双瑞凤眼盯着?桌面上被撕烂了的画,过了很久,才缓缓地低下头,将面颊埋到了自己的掌心里。

    在哪里呢?言暮,我的妻,我相?伴一生的人。

    我要找到你。

    我要把你关起来。

    我要让你终身忏悔。

    我的妻,我爱你。

    摇晃的灯火映衬着?韩临渊的身影,将他的影子拉的好长,恍若鬼魅一般映照在墙上。

    找到她。

    韩临渊想,找到她。

    ——

    许是韩临渊的执念太过强烈,以至于萧言暮在睡梦中,渐渐梦到了些不?好的东西。

    东厢房帷帐内,清雅的女子睡在床榻间,恍惚中,似是被那纠缠不?断的梦魇拉入了一场诡谲的梦里。

    她又回到了那一日的湖水底,脏污的臭水汹涌着?向她扑过来,她无力挣扎,只能渐渐被压在最下面,韩临渊变成了一团团黑色的雾,扯下了她的衣裳,露出了她雪白的肩颈,她躺在水面下,渐渐被黑色浸染,一双眼也变成了污浊的黑,只有她的心还?是红的。

    她拼命地扑腾着?,挣扎着?,渐渐自己生出翅膀来,缓慢的在水下游动,慢慢的浮向水面,浮向飘着?光的地方。

    她“呼”的一下挣出了水面,也“呼”的一下从梦境中醒来,满身大汗的骤然在床榻上坐直了身子。

    此时天光已然大亮,明?媚的阳光从窗外落进来,将这个房间照亮,萧言暮骤然拉开床帏,瞧了一眼天色,舔了舔干巴巴的唇瓣,长长的吁了一口气。

    她恍惚间,竟然以为自己还?在韩府,幸好她出来了。

    “萧姑娘。”她拉开帷帐的同时,在她的外间传来了程小旗的声音:“睡醒了吗?我去给你提点?水来梳洗啊。”

    程小旗总是不?分昼夜的守在她的外间,她若是醒着?,程小旗就进来与她说?说?话,她若是睡了,程小旗就守在外面,像是——像是萧言暮身边最有力的一道防线。

    “好。”萧言暮道了一声后,匆忙自床榻间起身,拿了一套衣裳来穿。

    府内没有女子,但是衣裳之物从不?短缺,她穿的都是最好的,今日备给她的是一套白锦绣银嵌兰花的百褶长裙,出尘的白与清雅的兰相?交刺绣,外衬了一件雾蓝色的大氅,上有雪白的雪绒毛儿,裹着?萧言暮白嫩的脸蛋。

    她发鬓一向清爽,没有簪过多的首饰,只以一根银簪挽了一个海棠垂鬓束在脑后,露出一张素净的面容来,远远一望,似是山中明?月,清辉摇晃。

    “来咯。”下一刻,程小旗已经左手端着?热水盆儿、右手提着?早膳盒进来了,她将热水盆儿放置在黄花梨木架子上,道:“你自己来洗。”

    程小旗顶多帮她倒热水,至于什么伺候人净面这种细致的活儿她是不?会干的,幸而?萧言暮也没有矫情到那个地步,她快步走来,俯身洗了一把脸后,以白帕净面,然后问道:“昨儿个你说?去查案,可有给我找到合适的案子?”

    程小旗已经抽身转到桌前了,她将手里的食盒打开,将里面的吃食一样一样的拿出来,端放到桌上,一边放一边说?:“有,找到了,你先过来用膳,吃过之后,我带你出去转转,沈千户说?了,他最近忙,暂时没时间管咱们俩,你想出去玩儿就出去玩儿,想玩儿多久都行?。”

    沈溯这边跟程小旗打过招呼,所以程小旗才能畅通无阻的去调遣档案,去抢案子,去带萧言暮四?处转来转去。

    沈溯是个说?到做到的人,没有因为萧言暮的话听起来有些异想天开而?糊弄她,也没有因为她的弱小而?擅自替她做决定,他像是郑重对待一件大事?一样,来对待萧言暮的选择,哪怕他心底里都觉得萧言暮不?一定坚持的下来。

    萧言暮听到“玩儿”的时候,便知道沈溯和程小旗心里都没真的把她当成是“同等的同僚”来看,但她心里更清楚,她现在确实也没那个本?事?让人家对她“刮目相?看”,只能憋着?这口气,忍着?往下听。

    她想证明?自己,也不?该是现在跟程小旗反驳,而?是应该“到事?儿上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