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刚忙完回来么?这个时间了,还是上身衬衫马甲、下身西裤的商务穿搭,领带也是黑色的,腕上没戴表,宽肩长腿贵气迫人,衬着窗外的无边夜色,更显得神秘难测。
这个电话比预想的要久。
楚桐轻声轻脚,走到窗前的沙发区域坐着。
刚坐下,邵易淮就挂断了通话。
她忙又站起来,几有点手足无措。
邵易淮只是看了她一眼,抬腿往刚刚吧台的方向去,给自己倒了半杯水,五指虚虚控着杯口,又走回来,坐进沙发里。
楚桐还站在那儿,轻咬了咬唇,又轻声唤他,“……邵先生……”
邵易淮让她坐下。
他口吻温和,闲聊似的,“礼仪的兼职累吗,能赚多少钱?”
“……不累,三千。”
他就那样叠腿坐着,一手虚握着杯子搁在大腿上,另一边手臂搭着身旁立着的靠枕,如此松弛优雅,又问出这样的问题,楚桐一瞬间有种被他俯视的感觉。
自己与他身份有别,又这样贸然跑来他的房间,好像很是不堪。可自她进来,邵易淮就没有表现出一丝异样,如之前一般,平和地待她。
她再度确认,他真是好绅士好温雅的男人。
“够你一个月生活费吗?”
“……够两个月。”
“平时也会做别的兼职吗?”
“……还有一份家教,偶尔还会去图书馆替班。”
“你缺钱花?”
这话问得,几像长辈照拂晚辈。
楚桐点头又摇头,“已经攒了一点了。”
“为去港岛读书?”
上次在陈教授住处听到的她们的对话。
楚桐再次点头,“还有,想给我妈买个小院子,所以在攒钱。”说话声量越来越小。
邵易淮默两秒,道,“……你是好孩子。”
他眸色沉静,话语可以称得上温柔,但楚桐却听出了两层拒绝的意思:你很好,不要做掉价的事;你还是个孩子,我不可能对你有任何想法。
“我不是孩子了,”她很认真地道,“明年春天我就二十岁了。”
邵易淮颇散漫地轻笑了声,不置可否。
这个冬天他就要满三十岁了。
楚桐小心翼翼看他的表情,试探着,“……我们这样隔着茶几相对而坐,好像您在面试我……”
邵易淮抬眸看向她,等待她下文。
楚桐鼓起勇气,“我可以坐到您旁边吗?”
邵易淮没回答。
在楚桐看来,这等于没有拒绝,她很快起身绕过茶几坐到他所在的那张长沙发上,坐下之后,大约是嫌距离远,又往他这边挪了挪。
她正好坐在了立着抱枕的那一侧,两人之间只有这个阻碍物。
邵易淮的手搭在上面,指骨修长,关节呈淡粉色,衬着手背浮的青筋,莫名有一种勾人的禁欲气息。
楚桐把小腿收到沙发垫上来,半侧着身面朝着他。
邵易淮这时候没看她,抬另一只手喝了口水。从侧面,楚桐清晰地看到领结之上,他凸起的喉结上下滚了滚,吞咽液体。
她小小声询问,“……邵先生,您没有女朋友吧?”
邵易淮这才偏过头看她,眼睫半垂,无可无不可地接一句,“何以见得?”
“您是很有分寸的绅士,”楚桐笃定地讲,“如果有女朋友,那么,今晚您不会让我进来。”
她聪明,这话其实隐隐含着暧昧的意味,把自己放在了异性的角度,而非他口中的“小孩子”。
可邵易淮不接招,云淡风轻地,“我这个年纪了,没有可能已婚了吗?”
楚桐摇头,“第二次见面,在门口等车的时候,我特意观察过您的左手,上面没有婚戒,那时候我就知道您没有结婚,您这样的人,如果结婚,婚戒必定不会摘下。”
她执拗地打直球,自顾自表明:第二次见面,我就对您有别的心思。
邵易淮垂眼,像是在琢磨她这番话,大约是想到了什么,他兴味索然地无声笑了下,面色很淡,“……婚戒不离身也不代表忠诚,”他宽容地看向楚桐,“你还小,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烦恼。”
楚桐莫名想起来,在陈教授家里第二次见到他时,陈教授对她想赚钱却选择了中文系而大为惊讶。
这时候听到邵易淮这样讲,她便不以为然地笑了笑,“邵先生,您这样的人,才是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苦难。”
邵易淮看向她,就听到她一字一句地讲,“我不知道您所说的烦恼是什么,但那必定与吃饱穿暖无关吧?必定与居无定所无关吧?”
说着说着,软软的腔调甚至有点义愤填膺的劲儿,“上次,在陈教授家里,陈教授问我,为什么想赚钱,却会选择念中文系。其实,我当时很想说,那不是我的选择,出身穷人家,要用一辈子不断去增长见识,进而填补修正自己年少时缺失的认知,也要不断去寻找自己真正想要的、喜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