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烟看着她,忍不住笑了。
他好像又明白了些,自己这些年对她的念念不忘从何而来了。
“只是,为什么你会想到浪迹天涯呢?”
松烟看着她认真发问、丝毫不觉他的话荒唐无理的模样,也忍不住将这戏言当了真。
他的双眼亮亮的,装着某种遥远的希冀。
“我从小就待在胡府,像是扎在土里的树,主子不发话,便哪里也去不得。”
“如今有了自由身,我也想去看看这世上除了胡府以外的地方,长什么样。”
“我当然知道这不可能,我还要吃饭、还要活命……况且,哪有那些闲钱呢?”
松烟顿了顿,看向程荀。
“可若是你,难道你不想去看看?”
“玉竹,这世上可不止胡府一个地方啊。”
程荀微微启唇,想说什么,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之后,二人又在屋里聊了许久,直到晌午的光照进屋中,小厮端着饭菜和汤药,战战兢兢走进来,程荀才恍然时间已不早了。
她与松烟道别,走出房屋,却见晏决明站在小院中央,面色有些难看。
他看见程荀,匆匆走到她面前,勉强勾起一个笑。
“回去吧?”
程荀有些心不在焉,没注意到他的异常,只是点点头。
路上,她与晏决明说起松烟身契之事。晏决明满腹不高兴,面上却如常般应了下来。
接下来的路上,程荀始终有些魂不守舍。
晏决明在一旁看得心焦。一会儿疑心是松烟搞了鬼,一会儿又担心程荀真被那人哄骗了。
直到马车在观宅门口停下,他将程荀送回房,才听见她有些踌躇地开口道:
“我想,回一趟溧安。”
第70章 应笑我
那日松烟一句“天下不止胡府一个地方”, 像一粒石子落入水中,在她心中起了些波澜。
她想,她确实在胡府呆了太久了。
如今她住在观宅,衣来伸手饭来张口, 过得好不轻松。可这日复一日的日子, 除了身份不同, 又与在胡府中有什么不同呢?
不一样是主子高居上位、奴仆小心伺候么。
成日里, 在眼前打转的面孔熟悉又陌生。那些迂回婉转的心思、幽微含蓄的盘算,她竟然都能在记忆中找到相同的痕迹。
除了身份与地位的倒转,有时她真分不清, 这里又与胡府有什么区别呢?
曾经她依附胡府活着, 如今她依附晏决明与孟家人活着。一抬头, 依旧是那片四四方方的蓝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