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吴婆子表情顺从,可眉眼间还是带了几分隐秘的诧异、鄙夷和轻蔑。
程荀不动声色地移开视线,什么也没说,只是快步向正
堂去。
在外历练这些年,即便她背后有孟家做靠山,旁人多少会给几分薄面,可还是无法掩盖她“离经叛道”“不安于位”的事实。
言辞的贬低、嘲讽与冷落都还算好的。她从前还遇到过古板迂腐的长者,明明看不起她,还故意接受邀约,端着师长的姿态、打着“教导她走上正路”的旗号,对她评头论足、鄙视羞辱。
那时,程荀心中虽然愤怒,脊背却始终是挺直的。
可是今日吴婆子眼中的轻蔑和自以为是的了然,却让她有些难受。
她和晏决明之间的关系,既不是亲人之间全然纯粹的亲近,也不似已确认关系的未婚夫妻。
这种游离的暧昧,像是牙疼时嚼在嘴里的麻药,让她获得一种短暂的安定感。
时隔四年,她与他都变了模样。她不知道,今日的他是否还如当年一般坚定;也不知道,如今他们要面临的现实困境,又是否还存在。
所以,在他未迈出那一步前,她能理直气壮地不必承诺什么、也不必做出什么选择,借此拖延自己犹疑困惑的内心。
——这种微妙的平衡,他们二人自然心知肚明。可在外人看来,不就是“不安分”“不守礼”“不规矩”么?
她忍不住苦笑一下。
走进正堂,晏决明正坐在桌前等她。见她来了,他放下茶盏,问道:“昨晚休息得如何?”
程荀坐到他对面,拿起一块饼子。
“挺好的。”
“府中人用起来可顺手?可有不满意的?”
“才一天,先用着吧。”程荀撕了块饼子喂到嘴里,含混回答。
此话一出,晏决明目光一顿。
她不开心。
想了想,他拿起筷子,夹了一筷清爽的小菜放在她盘子里,一边说道:“吴妈妈年纪大了,与你估计说不拢,要不,我重新找个丫鬟过来?”
程荀讶然抬头,不知他怎会想到吴婆子。
难道他会神鬼志异里的读心术?
晏决明自然不会什么读心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