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中只剩下程荀一人。
她蹲在篝火边,身体僵直冰凉,仍保持着俯身的滑稽姿态。一张脸憋得涨红,耳畔嗡鸣不断,程荀却无知无觉,满心只有天宝那句话。
除名?
何其、何其,荒唐!
无数情绪在躯壳中冲撞,程荀一时想要破口大骂,一时又想高声大笑。
她不明白,晏决明为晏家赚来如此声名,不过一朝落难,每 天更新各种资源,欢迎 入鸟峮四二2二武九一四气便要被弃如敝履至此么?晏淮那颗心,难道真是铜铁做的?
她更不明白,一场伏击、两封书信、几句隐约其辞的指控,就足够定下征战沙场数年、打下赫赫功劳的三品将军的罪责了么?
而晏决明出生显贵,权钱在握,还是明牌的太子心腹,通敌叛国这般百害而无一利之事,他又何必为之?
一切都来得太急、太快,明明漏洞百出,为何那群拿捏了半个江山社稷命脉的公卿大臣却一个个都视若无睹?
大脑渐渐清明,程荀扶着墙,缓缓站起身。
早在离开前,晏决明就曾告诉她朝中暗流涌动。圣上身体有恙,太子触怒龙威、软禁东宫……
她心脏咯噔一跳。
屋外,贺川带队巡视归来,与晏立勇在院中低声交谈。簌簌落雪声中,絮语声与马儿断续的响鼻声交织。
不知过了多久,背后的门忽而推开。
贺川与晏立勇看过去,却见程荀已披好斗篷,神色冷峻,大步流星向外走。
一面走,她一面飞快吩咐道:“安排一个人将天宝送到最近的城镇,好生养病。吩咐弟兄们,不必等雪停了,今夜就走。”
晏立勇一顿,几步追上去,问道:“主子,您身体不适,如何受得住?还是休息一会儿吧。”
程荀翻身上马,动作干脆利落。
“不必,时间不等人,走吧。”她看向晏立勇,姿态隐隐有些强势,“劳您帮我说一声,这一路辛苦大家了。”
贺川站在一旁,摸不着头脑;晏立勇却似乎明白了她的意思,站直了身子,神情肃然。
她坐在马上,飘飞的雪落了她满肩。风雪中,她抬眼遥望远处山峦起伏的阴影,目光漠然而坚定。
“走到今日,只剩我们了。”
她早该知道,他们背后没有任何依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