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暂的激动后, 程荀迅速冷静下来。她踱步到书案前,拿起墨条徐徐研墨。手上动作轻缓,心底思绪却飞快运转。
沉吟片刻, 她眉头一蹙, 道:“外头最近可有什么消息?”
“不知主子说的是?”
“昆仑山, 阿拉塔的西路大军,如今情况如何?”她言简意赅道。
晏决明离开近一月,天高路远,又许是出于安全考虑, 还并未送信回来。眼下前线是何情况, 寺中人都未可知。
贺川反应过来,立时答道:“已派人出去打探,但属下暂未收到消息。”
程荀摇摇头, 正色道:“多加些人手去查。”
贺川领命,风风火火出门去。程荀拿起狼毫,笔尖轻轻舔墨。
按理说, 在朝廷眼中, 晏决明带着五十将士不知所踪, 已是板上钉钉之事。
扁都隘口一役后,他销声匿迹数月, 宁远侯府又与他断绝了关系。于誉王而言,晏决明已是太子的一招废棋,又何必大张旗鼓、从前线调兵遣将来围追堵截呢?
她抿着唇,展开一张黄麻纸。腕子悬在纸上,笔尖迟迟未落。
除非,晏决明在他眼中又多了几分威胁。
而那威胁是什么呢?
是偷偷藏匿下来的五百人?
不对。
区区五百人,纵是军中精锐,在朝廷数十万大军面前,也不过是蚍蜉撼树,掀不起什么风浪。
那么,是蛰伏东宫的太子有了什么动作吗?
或许是的。
这步棋看似是对晏决明赶尽杀绝、重挫太子势力的杀招,可若是局势依旧有利于誉王,他大可更从容稳重些,又何必给人徒增话柄?
前线正吃紧,在此时调遣兵力、攻于党争,未免吃相太难看了点。
而最大的变量,恐怕还在晏决明身上。
她心中隐隐有些预感,阿拉塔为之自傲的三路大军,或许已有了溃败的端倪。
屋中一片寂静,她深吸一口气,笔尖终于落到纸上,盖住滴落的墨汁。
她写了一个字,“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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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日后,晏立勇带着三个溃逃者赶回金佛寺。他询问程荀要如何处置这三人,程荀想了想,只让人将元辉叫到明禅堂。
元辉匆匆赶来,见到程荀时,仍是那不服气、却也无处发泄的憋闷模样。
可看见正堂上晏立勇的身影,他神色不由一变。
程荀将一切看在眼里,嘴上却只开门见山道:“马闲三人已被抓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