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送别崔夫人后,王伯元便门户紧闭,不知私下里在忙碌什么。就连捐赠的银子,也是让小厮送来的。
她此时回忆起来,才发现自己竟从那之后,便再未见过他。
程荀站在人群边缘,回忆着那日他的神色,心中若有所思。
“程小姐。”
背后忽然传来一道低沉懒散的男声,程荀身子一顿,抽出思绪,转身看过去。
范春霖站在几步外,身上难得没了酒气。
他神色虽然一如往常带着几分憔悴的萎靡,可较之程荀前几日看见的那副烂醉如泥的模样,已经称得上体面了。
日头渐高,今日城中难得没有飘雪,和煦的冬阳照在他脸上,刺得他微微眯起眼睛,叫人看不清那眼中的情绪。
“哦不,我说错了,如今叫你程老板,是不是更合适?”
“小范将军客气了。”程荀含笑回礼,站起身时,却有不软不硬顶了回去:“不过,我做着程杜商号的老板,也非第一日了,您这般称呼我,倒比‘程小姐’听着顺耳呢。”
似是没想到程荀这般回答,范春霖先是脚步一顿,然后又负手走过来。
“程老板撑起这么大的场面,怎么此时躲到角落里去了?合该站在最中间,让紘城百姓都看看这程杜商号大当家是何人才对。”
“范将军说笑了,今日这盛况,可不是我一人、甚至程杜一个商号能撑起的。”
程荀侧身,抬手遥遥指向铺子门上高高悬挂的牌匾,“全城上下同心,鄙人实在不敢居功。”
她停顿一瞬,转身笑道:
“说来还得多谢范将军。若没有范将军率先出手,又怎能引得军中将领纷纷捐赠?要说起功劳,范将军才是高风亮节。”
赞誉之词如流水般泄出,程荀说得大大方方、面不改色,丝毫没有半月前在酒桌上的绵里藏针。
“程老板,果然是生意人。”
范春霖微微眯眼,脸上不禁露出几分嗤笑。
“不过也确是谬赞了。取之于民,用之于民,这不是程老板亲口所说的么?范某一直牢记于心呐。”
程荀笑而不语。
范春霖这话虽说得不好听,可她只要一想到他大手一挥就捐出的近千两白银,脸上连笑意都止不住了,哪儿还会恼?
“对了。”程荀难得见到他,心念一动,问道,“我听人说,瓦剌贼人阿拉塔近来在凉州似有异动?将军消息灵通,不知此事可为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