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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昶安望着远方,静默半响,就好像要诉说一段漫长故事前,沉谧的序言。

    “我在临尘县借调三年,刚到那里的时候,有一次遇到一个案子,是一位丈夫报的警。丈夫对妻子家暴,结果女儿拿砖头砸了父亲的脸,这位丈夫就报警了。报警的就是你外公,那个女儿,就是你妈妈。”

    赵昶安背着身,赵寻越看不到父亲的表情,安静地听着。他第一次听到父母相遇的故事,带着点好奇和渴望。

    “我负责处理那个警情,于是遇到了她。她性格很倔强,是那种为了某些事情可以拼上一切的人。她说对我一见钟情,以我当时在那里的情况,并没有想好未来成家立业的事,可三年后我要回市区时,有了你。”

    赵寻越长大了,马上就要入社会,是个彻彻底底的大人了,赵昶安并没有忌讳说出这件事。这个“未婚先孕”的故事,在赵寻越听来,仿佛能听到爱情的热切与激情。

    “我当然要对她负责,娶她回来,但她家里不同意。你外公和你外婆,是典型的县城人,男的凶横、女的软弱,你妈妈想把外婆一起接到城里,老太太就是不愿离开老家。你不知道县里人的思想,尤其是老一辈,特别守旧。明明那个家,丈夫家暴,儿子走了歪路,你外婆却死活也不离开。最后你妈妈心狠,抛下了一切,跟我来了左城市区。”

    赵昶安说到这里忽然停住,赵寻越知道结果了,“抛下一切来到左城市区”,等待着这对年轻人的,是生离死别。

    “我自以为带你妈妈脱离了苦海,她也觉得我们能一起创造新的生活,但事实并非如此。你妈妈离开临尘县后,你外婆就生病了,县城当时的医疗条件有限,治不好,我们知道这件事后把她接到了市区,可病情恶化,人说没就没。你妈妈本来恨外公,恨他毁了外婆一辈子,结果你外婆去世后没多久,外公突然大病,最后也没救回来。”

    赵寻越对这些事还有点印象,他小时候去临尘县,就是去看望病重的外公。

    “从那以后,你妈妈情绪就不稳定,天天哭,自责、内疚,总把很多莫须有的事情往自己身上推。她那个性格,倔起来没人拉得回来,身体一天比一天差,我觉得她是思念过度,最终没熬过去,也走了……”

    赵昶安的声音越来越小,屋子里是长久的缄默,赵寻越注意到父亲背着两只手,手上有苍老的皱纹。

    “这么多年,除了小时候跟着你妈妈回去,你还从没真正感受过临尘县。”

    赵昶安又开口说话了。那个赵寻越最初生根的地方,那个他父母热烈爱过也热烈想割裂的地方,是赵寻越生命的开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