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无衣轻轻减去一截子烧黑的灯芯,烛光瞬间变得更加柔和,他望着已经要睡着的闻韬,脑海中浮现出昆仑季门主单独给他写的一封信,信中说,闻韬从小长在昆仑,从未下山,本来应终身在昆仑修行,但他对江湖心向往之,不忍阻拦。然闻韬于江湖世事不通,万望唐阁主看顾一二,如有急,可即刻报于昆仑,季门主可御剑前来相助……看来,不问世事的昆仑季门主颇为看重闻韬这个弟子,也难怪,闻韬天资卓绝,又飘逸出尘,应该是昆仑小一辈里极出色的人物。他想了想,把闻韬扶好躺在船舱中,盖好毯子。自己则继续独酌,直到感到自己也醉醺醺,望着星辰漫天,进入酣梦,真真是醉后不知天在水,满船清梦压星河。
第二日,闻韬醒时天光大亮,已是巳时,睁开眼见唐无衣早已醒了,笑着对他揶揄道:“道长起得好早。”闻韬从小长在昆仑,起居一向守时,不想这次出来竟大大打乱了自己的习惯,刚一挪动,便觉一阵头疼。
“别动,宿醉后多是如此。”唐无衣制止道,一边给他倒水。
闻韬喝过水后略微好受一些,问道:“唐岳,还有几日到扬州?”
“不日便到。”唐无衣道,“我们此去以探查为主,不宜过分张扬。此次又是云裳坊盛会,虽说云裳坊一向以乐舞著称,但毕竟是欢场,你这身昆仑道袍是穿不得了。”说着扔给闻韬一包衣物补充道,“头冠也换了。”
“那你呢?”闻韬问道。
“我们东都阁又不像少林昆仑禁酒禁色,我可是有云裳坊请帖的,这可不是人人都可得的。”唐无衣得瑟道,拿出洒金的桃花笺在闻韬面前晃晃。
“这么说,你本来就打算去扬州看这个什么花魁制举?”闻韬问道。
“切,我哪有那么空。不过韬韬啊,云裳坊可是美人如云,你这次可是能大饱眼福,一览春色。若是遇到个合缘的,还俗娶妻也未尝不可嘛。”唐无衣眉眼带着笑意开玩笑。
“我不要。”闻韬冷冷道。
“那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子呀?上次心悦你的夏侯欢那样的你喜欢吗?”
说到夏侯欢,闻韬就一阵气闷,被人莫名其妙表了情,还没搞明白怎么回事人家姑娘就一命呜呼了。
唐无衣见他气鼓鼓的只好随口哄他,让他把外衣换了。
不日,扬州码头。两位年轻的公子刚从船上下来,一下子就吸引了周围不少的目光。只见一个略年长,长身玉立,凌厉却盈着笑意,绛红色中衣,玄色敞袖长袍,腰带和袖口上都是神策朱雀暗纹。额发全部梳起,戴银质束髻冠。而他旁边的公子则俊美出尘,着竹青色敞袖素锦袍,鹊尾冠高耸,面色清冷,似不近人情。
“哪里来的郎君?好俊呀!”四周一片姑娘媳妇悉悉索索地讨论着。扬州民风较北方软糯,留下不少魏晋遗风,此刻一个卖花女走到二人面前,大着胆子道:“两位俊郎君,买朵花簪一簪吧。”她带着南音,甚是好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