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莠突然问:现在妇产科是谁?
“朱琳啊。”不是她,还有一个。“孙志权。”他多大了?“我不知道,好像是五十多。”五十六,昀芸,他孩子今年要博士毕业了。“你知道了还问我干吗。”段昀芸不想看他。段莠说:小心一点,别再让人看到,非要在医院里?段昀芸只好回答:知道了。
段莠招招手,段昀芸就过去了,靠着他,坐进他的怀里,坐在他两腿之间的椅子上,他不行,所以默许她可以找别人,一直以来都是,只不过他要看管着,问起来不许和他说谎话。他把手插入她的臂下:想不想爸爸妈妈?这学期结束,去看一看他们吧。段昀芸摇头,她想如果她对她父母表现有太多的感情,段莠更擅长拿这些把持她,而且她真实地对他们已经敬而无爱了。段莠把头埋在她的脖子里,细软的头发如一匹布料托起他玉佛像般的脸,“好吧,你自己决定。”
段昀芸想到自己现在在段莠怀里的样子,一只大的手脚伸长的玩偶,让段莠环扣住,像落在蛛网上。她对于这种画面十分具有直接的经验,段莠喜欢在行山宾馆的镜子前抱她,慢慢地看镜子里的她,那时候她和他都不像是人了,彼此都在被另一个纬度的生物观赏着,镜子前的她看他,镜子里的他看她,彼此都有另一个相化身。
伺候了这半天,下午段昀芸又回到医院里,正好孙志权也当值,不知道是不是排班的有意的献媚,段昀芸拿着本到孙志权旁边,孙志权顺手拿了她别在胸口的圆珠笔来签字。这时候抬头,果然看到有人在看笑话。段昀芸一点不介意在院里被人当成淫女,更坐实她是段莠的私家子,为所欲为,来这就是供她玩的。怎么也比被人发现她实际上在和段莠睡的好,那才是真的太下流、太卑鄙了。
孙志权算是老资历,虽然做副主任,但是没人和他称大,也放肆惯了,和段昀芸随心勾搭,但也没有真做什么,段昀芸就是值班的时候无聊,和他在屋里撩弄几下。孙志权这种骚老头子,摸两下算了,真做什么,段昀芸还嫌他不配她。
正要去查房,张跃建亲自下来,科室里的人提了精神,防备着检查,张现在算是一个大领导,孙志权也整了脸上混不清的神色,挺直了腰。张跃建和他一点头,来叫段昀芸,说一会去吃饭,叁十分钟后到停车场出口,等她。然后走了,张跃建办公室在d区,和这隔着一片花园两个楼,不轻易来。听是一回事,见又是一回事,张跃建走后孙志权都不太搭理段昀芸了,查房的队伍里段昀芸走在孙的后面,孙只把背给他,而旁边的医生和实习生也都有意不看她,等她稍一侧就又都望过去。不是刻意的,是下意识要看,关注她的举动,因为她有重要性。
应该是段莠授意的,让张跃建带着段昀芸应酬,饭桌上介绍也是开门地讲她是段莠的甥外孙,怕别人把她当陪客。张跃建坐副驾驶,后座是他的新女朋友,也许是年轻的女学生太多次伤了他的心,这次的女友年纪不小,叁十来岁的样子,也许有四十,但看着比张跃建小了一轮,穿戴不菲,一上来就招呼段昀芸。张跃建有一些日子没和她见面,找了一些关怀的话问她,段昀芸一一作答,上班很累只想休息,和人吃饭比上班累,但是她不能这样表现,这是段莠给她的特权,如果她喊累让段莠收走了,不是一份很容易就送回来的礼物。
段昀芸现在大了,不是十几岁在饭桌上喝酸奶的时候了,结束后张跃建让她坐他的车,和司机说回段宅,然后让女友扶着上了网约车。段昀芸迷蒙着躺在后座,手合在一起垫在脸颊下。窗景越发暗淡,灯少了,老城区是这样的,夜结束得很早,段昀芸让司机往里开,段宅前修过了路,可以开进去好一段,直到家门口才停,司机打电话叫段宅里的人来迎,树影扑朔迷离,月冻如冰,阿姨没有听到段昀芸要回来的信息,被叫醒出来,段昀芸看她这样也知道今天回老宅是张跃建主张,不是段莠的意思,就让她带她回她的院子,吐过后睡下了。第二天六点起来,赶回去打卡。昨天叫人临时替她的班,买了咖啡和牛角包带过去。她也可以到正点再去的,只是她有点不想见段莠,和他一道吃早饭,她现在住端和那边多,又在外面上了几年学,已经形成了新的习惯。正好有这样的由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