丽珍在淋浴室门口的凳子上坐着玩手机。
好一会儿,一道高大的身影从跟前走过,她抬头,看见一个浑身腱子肉穿白色背心运动短裤的猛男若无其事的走过去,她好像在这家健身房发的传单上看见过男人。
他是这儿的教练。
丽珍眯了眯眼睛,露出笑容。
等黎雪出来,两人撞上。
“被你听见了?”黎雪大大方方的笑道:“能不能别告诉那小帅哥。”
丽珍点头,解释:“我和他不太熟的,你放心。”
“不熟么?”黎雪不太相信,说:“看不出来。”
“你好忙,有教练不够,还要勾搭新人?”丽珍笑了,不太理解。
现在的年轻人,玩得都挺花的,不像他们以前,爱一个人已经足够占据所有的时间,脑中满是对方,两个人的爱情容不下第三个人插入。
黎雪说:“偶尔在外面玩玩,吃吃野味罢了,像教练那种男人,我有不少。怎么,姐你也想玩吗?”
丽珍摇摇头,举起手,无名指上的钻戒像是一道枷锁,锁住她的心爱,她笑道:“我结婚了,年龄大了,没你们小年轻心思活络。”
黎雪耸耸肩膀,凑过来,低语:“结婚又怎么样,谁知道你老公有没有在外面偷吃,男人可以玩,为什么女人不可以玩,在我看来,这些臭男人不过是玩物罢了。”
丽珍神情怔忡。
两人聊了聊,丽珍觉得对方长得漂亮,健谈性格又好,互相加了微信,多个朋友,不是坏事,她和从前上流社会的朋友已经不往来了。
*
或许是心中有愧,丽珍的老公为了弥补他错过结婚纪念日,特地在一家价格昂贵的法国餐厅定了座位,从前丽珍没少去这种米其林餐厅,后面嫁给王柏,婆婆总在她耳边念叨,要她收起大小姐架子,省吃俭用点,别动不动没事出去吃饭。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消费降级,丽珍渐少下馆子的频率。
后来,这种价格不菲的餐厅便没去了,一年到头能去一回,都是意外惊喜。
这天丽珍特地从衣橱里挑出一条低领黑色圆襟旗袍,她长胖了二十斤,没有从前的轻盈苗条,变得更加丰满,她的皮肤白,像绵密细腻的奶油蛋糕。
这么多年来,身材微微走样,面相变得愁苦,只剩下白皙的肌肤和一头被她细心呵护的乌黑长发无时无刻的提醒她,当年她是多么容色倾城。
玫瑰凋零,枯萎。
嫁给王柏后,她的父母对她很是失望,特地登报说断绝父女关系。
起初,丽珍不在意。
有什么能比她的爱情更重要的,她失去的不过是金钱和继承权,得到的却是一个心仪的男人。
丽珍垂下眼皮,如今想来,只觉得好笑,嘴角一弯,露出冰冷的微笑。
人生是一场豪赌,把自己的幸福押在男人身上本来就是愚蠢的做法。
她输了,一无所有。
失去了豪门继承人的身份。
没有面包,更是失去爱情。
丽珍鼻子酸涩,眼眶通红,她仰头,忍住泪水。
王柏在客厅等她,她化妆的时间有点久,他忍不住抱怨:“老婆,好了没,快点——”
丽珍眨了眨眼睛,逼回去泪水,喷了点香水,拿出她舍不得再穿的镶钻高跟鞋,当年她从家里出逃心切,随便捞了一些心爱的手包、衣服和鞋子、首饰,匆匆的离家出走。
没想到这些当年在她衣帽间陈列一堆的东西,如今变成她珍视的物品。
爱马仕包包有些年没有拿去保养,有些陈旧,不过是经典款,越久越值钱。
王柏又在抱怨她耽搁的时间久,丽珍踩着高跟鞋走出去,他看见她装扮的一瞬间,一愣,眼底闪过惊艳的神色,急不可耐的上来搂住她的腰身,凑到她跟前。
“老婆,你好久没打扮。”他说:“如今一扮靓,还是跟当年一样漂亮,看得我心痒痒。”
“不如别去了,我们亲热亲热。”王柏建议。
丽珍推开他,说:“胡说什么呢,怎么不去,这是你欠我的饭。”
“好好,去去去。”王柏色迷心窍,忙不迭的答应。
*
去的路上,王柏开车,有人给他打电话,一连打了好几个,都被他挂掉。
“怎么了,怎么不接?”丽珍在看外头的风景。
王柏有些心虚,没有吭声,过了一会儿,说:“开车,不方便。被电子警察拍到,要扣分的,这个月扣了好几分了。”
电话又打来了,是同一个,丽珍瞥了一眼,看见备注是市场部李姨。
“你同事?”丽珍说:“或许有要紧的公事,你不接?”
“不接,不接。”王柏的反应有些大,他烦躁的说:“等到餐厅了再回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