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警将余秋带到问询室。经过一条长长的走廊和沉默上升的电梯,她似乎已经整理好了心情,在花崇面前坐下时,甚至颇有礼数地笑了笑,“你好。”
花崇见过数不清的被害人家属,像余秋这样冷静的不是没有,但毕竟少。
虽说生老病死是人一生中无法逃离的循环,但面对至亲骨肉的突然离世,很少有人能够坦然接受。
花崇与余秋对视片刻,从余秋的眼中看到了遗憾、悲痛,以及放松。
这位母亲,对儿子的死亡感到放松。
“你们已经五年没有见面了?”花崇找了个话题切入。
余秋点点头,苦笑道:“五年前,见面也等于不见。”
花崇问:“你们之间发生过什么事吗?”
“这个问题太大了,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余秋低下头,凝视着桌子,“可能我生下他就是个错误,这么多年来,他一直在以他的方式惩罚我。”
目前谦城警方已经了解到的是,余俊自幼没有父亲,是被余秋和外公外婆抚养大。在他念高中时,外公外婆相继去世,而余秋在外工作,母子俩的关系向来不亲。
但不管他们是亲是疏,余秋终归是余俊的母亲,她或许知道余俊的同学、同事不知道的细节。
花崇道:“那就从余俊小时候说起吧,在您眼里,余俊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余秋像是陷入了一段遥远的回忆中,过了好一会儿才缓缓道:“我们以前不住在谦城,谦城是后来才搬来的。”
二十多年前,离谦城两百来公里的地方,有一个叫做寰桥的镇子,镇子林业资源丰富,镇民安居乐业。
然而长期无度的开发让寰桥镇出现严重环境问题,水资源污染令部分镇民染病。
政府组织地理专家对寰桥镇进行深度考察之后,认为有将镇民整体迁出的必要。
后来经过几年详细的规划,镇民分批迁往谦城,并分区安顿。
余家搬离寰桥镇时,余俊还是个初中生。
当时谦城自身也有环境问题、就业问题,要吸纳从寰桥镇来的人有不小的困难。所以虽然每一个镇民都被安排了工作,但很多工作不尽如人意。
余秋年轻时长得很漂亮,在寰桥镇一个木材厂当文秘。据她说,余俊是她和一位外地老板生的,外地老板给了她一笔钱,离开后就没再回来,她倒也不在意,别人在她背后指指点点,说她是单身母亲,她就当没有听到。
直到搬到谦城后,才发现日子难过起来。
城市里的开销比乡镇大很多,她不再是木材厂的文秘,成了服装厂的女工,工作辛苦不说,油水还没有以前多。
她发现,自己负担不起一家的生活了。
也是那时,有一起从寰桥镇出来的朋友告诉她,说大城市有更多的机会。她几乎没怎么思考,便决定将父母和儿子留在谦城,去大城市打拼。
朋友说的机会,其实是给富商老板当情人,余秋并非那种标准的美人,却很有风情,用同行的话来说,就是特别会勾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