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听到前三个问题时,脚下没有停,但听到我最后一个问题时,他转过头看了我片刻,像是在打量。
我坚定的与他对视。
顿了顿,他缓缓道:“如果可以帮我们……不知道。我们更想知道的是,我们最后的结果会是什么……”
结果?
我心里打了个突。
老头肯定以为我不知道结果,但事实上,在经过诡案组一行,我其实已经可以推断出他们的后果。
这个后果,对于现存的活人来说,或许是个噩梦,但对于已经‘诡化’的村民来说,却可能是获得的另一种意义上的生命。
作为一个普通人类,他们要经历正常的生老病死。
但诡的世界渗透过来的力量,将他们同化成诡物,也就是说,成了另外一个维度的生命。
这个维度的生命,寿命、健康、衰老……以目前所掌握的情况来说,似乎不存在。
目前诡物最大‘天敌’有二。
一是自然天谴,二就是我们鉴诡师。
自然界的阳光,生命自带的阳气,诡物获得巨大能量后触发的天雷,可以看做是我们这个世界,对于外来异常能量的排斥。
诡物没有生老病死的忧虑,它们只需要追求变强。
强到可以对抗天谴,可以无惧鉴诡师,那么它们就是无敌的存在。
我当然不能直接告诉老头真相。
这种真相,对这个村的村民来说……没准儿是属于他们的‘福利’。
我心底发凉,同时有一种迷茫感。
从来没有像此刻一样清楚的认识到,诡物不仅仅是我用来积累功德的‘工具’,它们其实是另一个维度的生命。
这种生命对我们人类来说是恐怖的,对已经被诡化的诡物来说,却是另一种‘人生’。
这既是两个不同维度世界的对抗,也是两种生命模式的对抗。
“……结果,你们会逐渐失去意识,沦为行尸走肉。大部分如此。”我撒了个谎。
老头相信了我的话,点头,叹气,继续往回走,边走边道:“好吧。我回答你们的问题,也希望你们能帮到我们,如果要死,至少是体面的死。”
“村里人变成这样,应该是半年前了……或许,都要从‘傻大姑’说起……”
傻大姑是那人的外号,她生下来就是个傻子,整日里在村里游荡。
她家里还有个大哥,但大哥分户出去了,在城里单独过日子。
傻大姑的父母,也就是老两口,就住在村里的老房子里,耕田干活,照顾着傻大姑,计划着活一天,就把这孩子养一天。
老两口是个好人,再苦再穷没放弃过孩子,有时候开玩笑说,等要死了,干不动的时候,就先把傻大姑淹死。
不是做父母的心狠。
一则不能把她丢给老大,拖累老大家一辈子。二则,这样的傻子,除了父母能心甘情愿一辈子照顾外,没了父母在,活着是要遭罪受虐的。
有人劝他们,说乡下老光棍多,不如把傻大姑配出去,能收一笔彩礼,也打发掉一个麻烦,让她到别人家过活去。
只要肚皮能生孩子,就没有嫁不出去的女人。
老两口不同意,说她是个傻子,弄到别人家讨生活,别人不会把她当人看,只当个能下崽的牲口用,太造孽了。
老太婆说,自己既然生了她,生一天就养一天,只要自个儿还活一天,就不让傻大姑去受罪,等自己活不了那天,她带傻大姑来这世上的,也负责带傻大姑离开。
村里人听了,一边唏嘘感慨,一边也觉得这老两口倔。
只要把这傻姑娘打发出去,就可以跟儿子去城里过好日子,这么紧攥着不放手,把自己苦的不行,跟儿子关系也闹僵了。
傻大姑毕竟是个傻子,再说了,她又不是城里的独生女,那么看重做什么?
去年上半年,老头脑中风去世了。
老太婆身体也不好,撑到下半年,也一天不如一天,一看就时日不多。
也就是去年的下半年,傻大姑被老太婆推到堰塘里淹死了。
不是刚才那个堰塘。
这村里有三个堰塘,淹死傻大姑的堰塘,是村中心那一个。
傻大姑是老太婆亲自推下去的,老太婆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等人淹死了,她才哭喊着,嚎啕声吸引了村里的邻居,帮她把尸体打捞了起来。
正常情况下,这是谋杀,肯定得报警。
老头是村长,这事儿他知道。
但村里都是老人,而老太婆本来就活不了几天,淹死了自己的女儿后,更是气息微弱,都已经开始交待遗言了。
她嘴里嘀咕着‘终于可以放心了……不担心她没人照顾,不担心她会活受罪了……我、我放心了……’
就在傻大姑淹死的尸体旁边,老太婆自言自语,嘀咕着,也咽气了。
谢惊蛰闻言皱眉:“有福利机构,不至于如此,太极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