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至秦当然不相信这番话,子女长大之后的确会脱离家庭,但韩芬和易茗的关系不像是正常的脱离,更像是断绝关系。现在有个热度很高的话题叫做“逃离原生家庭”,易茗仿佛就是从原生家庭里逃了出来。
“韩女士。”柳至秦在桌上敲了下,“别看你自己的手,看我。”
韩芬面颊紧紧绷住,勉强抬起眼,神情却十分呆滞。
“你回忆不起以前的事了,那我们暂时换一个话题。”柳至秦说这番话时语速不快,注意到听见要换话题,韩芬绷着的脸终于放松。“易茗平时都交往了哪些朋友?你认识吗?”
“这……”韩芬再次捋了下头发,露出抱歉的表情,“她小时候的朋友我倒是知道,但是她考到凤兰市之后,就不怎么和我们说朋友的事了。”
柳至秦沉默。
有时沉默比连续的逼问更能让对方感到压力,柳至秦精于此道,片刻功夫就让韩芬不安起来。
照理说,韩芬是被害人家属,是易茗的母亲,失去女儿的痛最难承受,他很少像这样对待一位刚刚看过女儿遗体的母亲,但韩芬是个例外,她表现出来的很多东西,让人无法将她单纯看做一位被害人家属。
“还,还有什么事吗?”韩芬紧张地开口,“我知道的确实没有多少,但我和我的家人都会全力配合。”
柳至秦笑得很标准,既带有安抚的意味,也有执法人员面对群众时的客气。但他说的话却并不客气,“你知道要全力配合就行了,我们确实需要你的配合。今天就先到这里,之后我或者我的同事有需要时还会找你。”
韩芬因为柳至秦的笑而微微缓和的神情再次僵硬起来,她木讷地点点头,“好,行。”
柳至秦目送韩芬离开,视线渐渐冷了下去。
他在这位母亲身上没有看到合理的悲伤,她呈现出来的,更多的是慌张、不安,就连在会客室的眼泪和一直泛红的眼圈也并不能证明她为易茗的遇害感到难过,那更像是一张劣质的面具,任何稍有经验的刑警都能看出异样。
韩炯和韩珍也在分别接受问询,韩炯那边快结束了,柳至秦推开韩珍这边的门。
韩珍正在说话,不久前在会客厅她没哭,这会儿倒是抹起了眼泪。见了柳至秦,她愣了下,暂时打住。
“不用管我。”柳至秦坐都没坐,靠在墙边抄起手,“我旁听。”
负责问询的是许小周和凤兰市局的一名女警,许小周说:“你刚说易茗三年前和韩芬吵过一架?你知道原因吗?”
韩珍摇摇头,“其实我不该说这种话,那是她们母女之间的事。”
“这不是什么家长里短的八卦,现在易茗被人残忍杀害,我们需要尽可能多的线索。”许小周说:“你不必有负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