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初霁手指握紧笔尖,耳朵听着什么公共建筑技术原理,心不在焉在那个本子上顺着空白处往下写。
他哦了声,没接话。
本子上的字框架很潇洒,是笔划锋利的行楷,带着点桀骜不驯的感觉。
让林初霁无端想起了那天,他说,他就喜欢自力更生。
字如其人。
林初霁动了动唇:“道什么歉,让我被迫坐第一排,让我迟到被教授记住,还是……”
他说话的时候,感觉教授朝着这边看过来,又噤了声。
谢琰没说话,只是侧过身拉开旁边书包的拉链。
林初霁手肘无意间碰到他的,又飞速挪开,只觉得很是尴尬。
尤其一周没见面没说话,像是一下子被拉回到了认识之前。
林初霁余光看着谢琰的动作,注意力被迫集中在面前,写写涂涂却记得乱七八糟。
然后一个信封推了过来。
“什么?”
“拆开看,如果不想上课说小话被抓。”谢琰提醒。
林初霁飞快闭了嘴,垂下眼,拆开,展平阅读。
“林初霁同学,你好。
抱歉过了这么久才来找你,因为领养这件事是我为数不多的难以释怀的坎,哪怕是到现在,此刻,我也无法大大方方跟你说,就这么接受你们家的馈赠。
但对于之前我的态度,我道歉,我的反应我的话都让你难过了,所以就算我们各自有各自的理由,我仍然是做错的那一个,对不起。
我从十三岁开始,到现在,一直在尝试跟自己和解,但是很难,真的太难了。我无数次的后悔无数次的自责,如果有时间的指针可以倒回,我一定不会拨出那个电话。所以后来的苦难我都当作是对我的惩罚,我知道我有点太偏执太执拗了,但我原谅不了自己,也希望你能理解。
这几天我反反复复想了很多,我知道你是站在最善良最纯真的角度朝着我们这个家庭伸出了手,我会考虑,我会认真考虑,但是可能还需要很长一段时间。
最后,那天的煲汤很好喝。
如果你还愿意给我做一次,谢琰同学愿意拿早上五点半就去排队的甜点跟你交换。”
林初霁看着利落潇洒的字,洋洋洒洒大半页,有点无措。
他实在是太真诚了,这个年代真的还会有人手写一封信只是为了说一句对不起吗?
其实过了当天,早就已经想通了他的心路历程,如谢琰所说,自己不是当事人无法真正体谅他的情绪,也就不能居高临下做任何评判,更不能因为对方没有接受而愤愤不平。
没回宿舍,没再见面,只是不知道如何破冰,找不到那个口子,想不出善意的开场白,连视线碰上都会觉得手脚麻木,只会扭头就跑。
而谢琰却永远是主动的那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