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对江柍说道:“你不知道,大晏多少名门贵女爱慕他,当初指婚,可谓满城女子哭断肠,都怕未来的太子妃配不上他。”他的话虽是说与江柍听,可眼神却不落在江柍身上,仿佛是不愿与江柍对视,“如今依朕看……若说不配,也是他配不上你才是。”
皇帝没有架子,却十分疏离。
江柍只端出一国公主的从容,福了福身子,淡笑道:“陛下谬赞,能嫁太子,是儿臣之福。”
沈子枭亦接话说:“能娶迎熹,也是儿臣之幸。”
崇徽帝摸了摸髭须,又说:“见你们夫妻和睦,朕心甚慰。”
他走去席座:“吃饭吧,来看看今儿个御膳房都做了些什么。”
说着话,崇徽帝已入了座,内侍开始传膳。
于是沈子枭也携江柍入座。
用膳时气氛很冷淡,崇徽帝和沈子枭并无半点交流,只偶尔对江柍说上几句,也只是问某道菜合不合她胃口。
直至快要吃完,崇徽帝忽然提起:“来之前朕见过护送太子妃的福王,他向朕辞行,说是王妃有恙要赶去见最后一面,今夜朕要在琼楼设宴款待,你们一同去吧。”
江柍和沈子枭都答:“是。”
而后又是沉默许久。
江柍暗想,太后所说果然没错,这对父子因孝章皇后而嫌隙颇深。
她用玉箸轻轻拌动瓷碗中的米粒,实则在细细梳捋沈子枭是如何成为东宫之主的——
沈子枭其人,乃是大晏当今圣上的第七子,亦是唯一的嫡子。
他出生便被立为太子,又于五岁时被废,八岁被送到梁国当质子。
他在梁国蛰伏七年,直至大晏攻打梁国,梁国国主想以质子性命要挟,崇徽帝下军令舍子杀敌,沈子枭反杀国主,为崇徽帝奉上梁王的项上人头,为歼灭梁国立下汗马功劳。
他于十五岁回朝。
十六岁征战西域,用兵如神,大破回纥,使之称臣。
同年万寿节,崇徽帝遇刺,他为救驾重伤,封为定王。不久后却被恭王一党散布谣言刺杀事件乃是他自导自演,故被褫夺王号,幽禁南宫。
此后晏国各州突发瘟疫。
国师推算此灾乃是由于神龙被困深渊,不能一飞冲天所致,若要化解,需得放神龙出渊。
十七岁沈子枭被崇徽帝所赦,于泰山设坛祈福,不出半月,瘟疫尽散,同年被立为太子。
因一场瘟疫而成为太子,这个太子之位,稳吗?
江柍暗自忖度。
作者有话说:
记住沈子枭生平履历嘎嘎嘎
第9章 花笺
◎护迎熹一世长安,一生清欢◎
午膳过后,沈子枭带江柍去了孝章皇后生前所居的昭阳殿。
一路上沈子枭都没说什么话。
刚踏入昭阳殿的门槛,便迎头碰见两个正在打扫的宫娥,沈子枭让她们先下去,才领江柍进了殿内。
昭阳殿正殿坐北朝南,殿前设有双阙,进门处垂鸿羽帐,殿内设玻璃屏风,地上铺以海外进贡的地毯,因时常有人打扫,殿内十分整洁,只是久无人居,没有丝毫人气儿。
寝间正中供奉着故皇后的牌位,沈子枭和江柍在香台前站定,沈子枭说:“磕个头吧。”
于是江柍便和他一起对着牌位磕了三个头。
江柍比沈子枭先起身,偏脸瞧他,只见他神色始终如常,没有什么思亲之感。
可江柍还是伸手,握了握他的掌心。
他被她突如其来的动作弄得微愣,扫了眼被她紧握的手,问:“成何体统?”
她笑说:“我只是想让母后觉得,你我感情很好,让她放心。”
沈子枭看着她,静默片刻,长睫一敛,没再说什么,只是扶她起来:“好了,不要跪着了。”
他并未领她方才那句话的情,江柍心里像被蜇了一下似的,明白孝章皇后不是她可以轻易拿来利用之人,再不敢轻举妄动。
这日崇徽帝在琼楼宴饮,江柍和沈子枭直至戌时将过才回到东宫。
而后又是一夜温存。
翌日午后,福王和纪敏骞等人便要启程回昭国,崇徽帝特准江柍去送行。
江柍身穿九行翚翟纹的翟衣,被前前后后几十个人簇拥着来到朱雀门。
江柍此次和亲,主要由福王和纪敏骞护送,福王是太后看重的人,而纪敏骞是宋琅看重的人。
江柍先同福王道了别,随后才走向纪敏骞,问他:“福王回去便也罢了,你怎么也不多留些时日。”
她与纪敏骞同日入宫,感情向来不错,儿时一起嬉笑怒骂也是有过的,只是此番来晏,她摇身一变成了公主,纪敏骞作为下臣,自然要恭敬无比,不敢有丝毫闪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