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柍从宋瑾的房中离开后,到每个媵女那里都转过一圈。
星垂劝道:“公主若要行赏,或打发人过去,或传她们来扶銮殿见您,她们身份低微,怎能劳烦您亲自来看她们?”
江柍便道:“她们都是和我年纪相仿的女子,跟随我而来,不像我过得体面又得太子恩宠,平日里想必是寂寞的,都说每逢佳节倍思亲,今日我去看看她们也是应该。”
闻言,一旁的雾灯便露出一抹浅笑,感慨道:“公主真好。”
江柍给媵女们分发镯子的时候,沈子枭和谢绪风已来到叶思渊府上。
沈子枭其实哪里是去丰乐楼,他在濯雪楼上遭江柍如此折磨,满心想着要狠狠报复她一番,恨不得在马车上就发作起来。
无奈在晚宴入席之前,他便得知叶劭近日旧疾复发,叶劭除是朝廷重臣之外,还是传授他剑术的师父,他是定要探望一下的,又不想惊动旁人,便和谢绪风商量,等晚宴结束后一同来看一看。
而丰乐楼,只不过是怄她罢了,让她以为他出去作乐,有意冷落于她。
沈子枭从角门悄悄进了叶府,来到叶劭房内,才知他刚吃了药睡下。
叶夫人想要唤醒叶劭,叶思渊制止说道:“父亲整整两日两夜没合眼,此刻好容易睡下,别叫他。”
叶劭十六年前在西南作战时中伏掉下悬崖,三个月后才被寻回。期间虽得好心人施救,但乡野药方效果毕竟不佳,还是落下头疼眼晕的病根,犯起病来像是有人拿凿子一下下打太阳穴似的,整宿睡不着。
沈子枭深知此事,便对叶夫人说道:“夫人毋需多礼,孤不是外人,切勿扰将军安宁。”
而后沈子枭又交代叶思渊好好为叶劭侍疾。
随后他与绪风于叶府门前分别,临行前,他本想叫住绪风说一声今晚的箫声不错,后来终是免了,觉得多此一举。
沈子枭骑马而归。
路上还有不少孩童在放鞭炮,大部分酒楼都还在营业,尤其路过丰乐楼时,但见门外香屑布地,其里飘出丝竹笑语不断。
他只觉一切都是寻常。
回到东宫府,他命人传浅碧过来。
交代她此刻便去叶府走一趟:“想必叶将军头痛睡不太久,待他醒来你便即刻医治。”
浅碧只道:“奴婢明白。”
待浅碧离开,沈子枭这才去往扶銮殿。
那会儿江柍亦是刚进殿不久,正在净室里沐浴洗漱。
沈子枭便暗自琢磨待会儿要拿她如何才好,边想边来到她妆台前坐下。
桌面上还放着她今日戴的蝴蝶抹额,他拾起来,有一搭没一搭的把玩,就如他时常把玩的那枚宝石金戒指一般。
江柍从净室出来。
便看见她的妆台前,俨然坐着个人。
江柍顿时被钉在地上,问道:“外头的人都打瞌睡了吗,怎么殿下来了也不通传一声。”
沈子枭便从镜中看她:“是我不让他们通传的。”
他抬抬手,屏退众人。
江柍一颗心倏地悬了起来,想起她在濯雪楼是如何扫他的兴的,便想逃走:“离天明还早着呢,不如我去给殿下温酒来喝吧。”
她说着便要走,沈子枭微微侧脸,淡声说:“我看你敢走。”
江柍心像落崖似的,朝着深不见底的方向坠了下去,正在琢磨是该主动求饶还是该溜之大吉,思虑之间,他却已站了起来,来到她跟前。
沈子枭见她身着一袭从未穿过的天水碧寝衣,烟青色春藤袖边,薄薄一层,因头发还是湿的,水滴在寝衣上,布料紧黏着肌肤。
他不由轻嗤道:“既然想逃,怎么还穿这样。”
又不是穿给你看……
江柍暗叹一声。
已知逃脱不了,干脆扯开话题,问:“殿下不是去丰乐楼吃酒吗?我听闻丰乐楼营业至通宵,里面富丽堂皇,花魁赛过西施……”
她声音渐渐小了许多,只因沈子枭看她的眼神太有压迫感,她最后那句“殿下何时能领我去看看”,已声若蚊蚋。
沈子枭暗笑她胆子又小又爱招惹他,便故作严厉,问道:“怎么又不叫夫君了?你当我是什么人,愿意的时候便哄一哄,不愿意就敷衍了事。”
他语义双关,除了怨她态度不好,还在怪她在濯雪楼先撩拨后逃走之事。
江柍却不接他的话,半撒娇半耍赖,说道:“你也未曾唤过我爱爱啊。”说到这她理直气壮起来,“你都好久未曾唤过我爱爱了。”
又来了。
又把责任推诿到他的身上了。
沈子枭觉得她简直可恨至极,满心想着,新账旧账一起算。
他淡淡讥笑:“好啊,想听我那般叫你,就来伺候我沐浴,若是伺候的不好,我可要给你改一个难听的名字,以后日日叫你,反正你现在的名儿也是我给起的。”
江柍瞪圆了眼,刚要抗议,他却扳住她的双肩,硬生生把她推到了净室里。
她的浴桶水还热着,很是清澈的水,似是没有用过般。
他连衣服都等不及脱,便要拉她入水。
江柍意识到什么,忙往后缩,躲避道:“我洗过了,我不要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