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柍这才稍稍心安,也急匆匆去禅房。
王依兰身边两个最得力的侍女将她放在床上,王依兰呜咽着喊:“救救我,好疼,真的好疼……”
江柍边安抚道“王妃莫怕,本宫已让国公爷下山找稳婆了”,边走至床榻,离近一看,只见王依兰臀下的褥子上有一滩水渍。
这是羊水破了。
江柍不由一僵。
“你走开,不要靠近我嫂嫂!”沈妙仪从身后推开江柍。
江柍趔趄三步,还好被刚刚进门的李嫱扶住了才不至于摔倒。
沈妙仪哭着蹲在王依兰床畔,握住她的手,安抚道:“嫂嫂别怕!谢绪风已经去找人了,他的马是好马,动作很快的!”
沈妙仪声音都发颤,与其说是安抚王依兰不如说是在安慰自己。
李嫱一见王依兰身下的水渍便什么都明白了,忧心道:“依兰怕是等不到国公爷来啊。”
此话一出,王依兰的呻.吟声和沈妙仪的呜咽声都停住了,停顿过后,却更加撕心裂肺:“救命啊,救救我的孩子……”
沈妙仪的泪水亦更加凶猛:“别怕,你别怕……”
说着话,恰有两个小沙弥跟着一个年龄稍大的和尚走过来。
三人只在门口不敢进,对门口的侍女说道:“佛门清净之地,不可见血污啊。”
此话一出,王依兰的喊声又停了。
此时她已是脸色煞白,满脸是汗,憔悴又虚弱。
晁东湲见状不由焦急,严肃问道:“那该如何是好?”
“若施主要生产,还是快快下山吧。”小沙弥道了声“阿弥陀佛”。
晁东湲惊诧不已,怒视道:“她这样如何下山?就算下得了山,马车颠簸她该如何撑到王府?!”
晁东湲生起气来,烈性又厉色,带有几分将门虎女的杀气凛然,压迫感十足。
小沙弥们顿时被震得脖子一缩。
江柍转身走到那管事的和尚面前,平心静气说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菩萨不会怪罪的。”
和尚却万般坚定,摇头道:“不成,佛门清规戒律不可破,此乃血光之灾,不可……”
“迂腐至极!”
两道同样愤怒的声音,一齐响起来。
江柍有些讶异地看了眼晁东湲。
一对视,晁东湲眼眸便闪了闪,一时屏气吞声呆住了。
江柍移开视线,又继续对那和尚说道:“妇人生产乃是鬼门关走一遭的大事,若行差踏错害了这一尸两命,你们还想去西天见佛祖?怕不是要坠入阿鼻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江柍此言实为严重,且她表情森然,毫无笑意。
一时唬得几个和尚满脸憋红,却半个字也说不出。
她又道:“本宫不和没有佛心的人说话,去把你们住持请来。”
“这……”和尚犹豫了。
沈妙仪忽然大哭着跑来,说道:“你若不去,本公主这就让你这秃驴血溅当场!”
说着就抽出了发髻上的一支金钗,指向那和尚的左眼。
和尚吓得嘴角都抽搐起来,忙道了一声“阿弥陀佛”,落荒而逃。
沈妙仪对那些和尚的背影大喊:“跑快些!不然我杀了你们!”
闻言,晁东湲拽了拽沈妙仪的袖子,说道:“公主,为孩子积福,不要说这样的话。”
沈妙仪闻言泪水又断了线落下来。
转脸看王依兰,已是疼得连呼吸都忽急忽缓,双手想攥住什么当个依托,无奈禅房简陋床上竟连床幔也无,她只好死死攥住被子,过了片刻又去拽侍女的手,已把侍女的手攥得毫无血色,却还是忍不了这没完没了的疼痛,还咬破了唇,汗液浸湿了头发,嗓子喊哑了,两只眼睛都哭得睁不开。
江柍看她这样子只觉心悸,想到如此尊贵的女子,生产时十几个人围在身旁伺候着,她还是如此痛苦难忍,何况贫穷人家?又想起太后在密函中要求她尽快怀上身孕,不由浑身发麻,只觉此刻躺在床上的是自己。
正出神,院中住持来了。
江柍走到门口,对住持说道:“方丈有礼。”
住持道了声“阿弥陀佛”,又说:“王妃之事老衲已然知晓,人命关天,还请王妃放心在禅房生产。”
江柍闻言便知住持乃是大慈大悲之人,便笑道:“如此,还请寺中众人配合一二。”
“施主但说无妨。”
“一来,请方丈派人去烧热水,越多越好;二来,烦请方丈派人将这禅房周围看守起来,莫让闲杂人等靠近;三来,请方丈携同众僧帮王妃诵经祈福。”
江柍说了三个要求,住持一一应允,很快便吩咐下去。
江柍又向王依兰的侍女说道:“屋内留四个侍女即可,其余人分成两拨,一拨去厨房盯着,另一拨在禅房外候着。”又转头对星垂说道,“你去找些干净的布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