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轻红浅碧齐齐一声“驾”, 车马动起来了。
沈子枭把手心里的药递给江柍。
江柍不作他想,接过来一口吞下,并未用水。
而后又垂下螓首, 沉默下来。
车厢就这么大空间, 二人没有交流, 连呼吸声都显得突兀。
沈子枭回想着轻红的那番话, 那些字一个又一个往他心上压,有个角落慢慢坍塌了,废墟压垮了他的软肋, 隐隐作痛。
吵也吵过了, 冷也冷过了。
此刻平静下来, 倒觉得没有必要闹这一场。
他当然没有昏头到,这么轻易就无谓她细作的身份, 粉饰她暗藏的凶险。过去二十年的生命, 教给他的只有先发制人以求自保, 而非洗好脖子等着被杀。
太子与太子妃的身份,注定他们要并肩同行很长一段路。
她有她的目的,他也有他的责任。
他之前厌恶她别有用心,可转念想想, 别有用心,也是用心。
她以身为饵, 诱他入局。
人心莫测善变, 有人在的局,就不是死局。
他既已入局,为何不掌控棋局?
这样想, 倒是对接下来该如何对待她, 定了心思。
他坐到她身边去。
叹道:“你究竟还要气我到什么时候?”
这声音里添了几许无奈。
江柍一听, 便知道,轻红定然也在他面前劝和过,且说的话对他产生了点作用。
她看着他。
白色的月光从窗棂处照进车里,随着颠簸,在他的脸庞上荡漾。
月色如水,融化了他身上刺骨的寒意。
可就像巍峨的高山,积雪融化了,峭壁却依然冰冷着。
她知道,无论如何都不能继续再和沈子枭闹下去,既然沈子枭愿意向她低头,那就顺水推舟好了。
只是面上少不得要做出挣扎的样子来,便往里靠靠,离他远些,说道:“岂敢。”
沈子枭见她虽还在使性子,可语气已有些松动,便笑了笑,说道:“你瞧瞧你的小气样子,还说不是在闹我。”
“真不敢。”江柍莫名有些燥热,可能是他离得近,压迫感太重吧。
她不动声色地挪了挪臀,坐得离他更远了点,才道:“迎熹不敢触怒太子,不然我怕太子殿下找一把匕首或三尺白绫赐死了我。”
“……”沈子枭语噎了,他几乎都忘记自己曾说过这样的重话。
江柍见他不语,便悠悠道:“不过这倒是太子殿下的恩典,到时您若将我风光大葬,我岂非还要向您谢恩。”
话一说完,江柍就站了起来,想要向沈子枭行礼。
谁知腿却不知何时软起来,刚要下跪,就倒在了他怀里。
沈子枭顺手扶住她,既已决定要同她和好,就甘愿去哄她。
软声道:“你怄我也不必拿自己身子开玩笑。”
江柍勉力从沈子枭怀中起了身,坐到一旁。
几个动作而已,身子已变得软绵绵了。
不仅如此,还越来越热,暖流一阵阵往腹中涌。
她是经过人事的,豁然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
不由看向门外,明白了什么。
沈子枭恍然未觉,又向她靠了靠,问道:“扯到伤口没有。”
江柍回眸,她几乎不用刻意去观察他的神色,就判定浅碧做的事他并不知情,说道:“没有。”
“还是让我看一看。”沈子枭伸手过来。
江柍吓了一跳,下意识“啪”一巴掌把他的手打掉:“不要动手动脚,太子殿下。”
沈子枭的手僵在半空,顿了顿才收回去:“你这一巴掌,可见体力恢复得不错,不像那日连吃药的力气都没有,还要我嘴对嘴去喂。”
江柍微顿。
他说别的,她都能和他一句句怼回去,忽然扯起那晚的种种,她倒从心底里静寂下来。
如此一来,倒显得欲.火烧灼更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