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竟是宋瑾来探望她, 江柍心里不免有些触动。
雾灯一看她醒了, 忙说:“公主怎么也不披件衣服就出来了, 仔细再受凉。”
江柍说:“天气炎热,多穿反倒不好。”
她看向宋瑾,宋瑾依礼向她恭恭敬敬请了安,而后说道:“本想早点来看望娘娘, 又怕扰您安睡,估摸着您这会儿该醒了我才过来, 谁知到了您宫里才知道您还在睡, 本想走来着。”
江柍笑了笑,说道:“你有心了。”
宋瑾看着她,欲言又止, 最后只说:“瑾瑾身份低微, 承蒙娘娘照料, 不敢不挂念娘娘。”
宋瑾笑得讨好又小心翼翼,江柍如何能不明白,那日她假借偶遇沈子枭争宠,不料星垂被发现,段春令过来敲打她,许是说了许多让她害怕的话。
她也实在可怜。
江柍想了想,笑笑说道:“你我同是昭国之女,本宫也是记挂你的,你放心,本宫会念姐妹之情,日后必定扶持于你。”
雾灯和星垂皆是一怔。
宋瑾先是愣了愣,而后大惊,遽然跪倒在地,边磕头边说道:“娘娘明鉴,瑾瑾绝无争宠之意,之前是瑾瑾糊涂,求娘娘饶了我吧!”
江柍只觉疲惫:“你不要觉得本宫是在试探你,本宫现在身体虚弱没有力气跟你弯弯绕绕,你若信本宫所言,便回去安心等着,不要辜负本宫对你的栽培之心。”
江柍神色认真,宋瑾却茫然了。
雾灯走上前扶起她,说道:“奴婢送您回去吧。”
宋瑾勉强回过神,点头说道:“瑾瑾多谢娘娘。”
她没有让雾灯送,而是兀自出了扶銮殿,她的婢女欢儿忙扶住她,见她满脸泪痕,憔悴了大半,不由往坏处深想,问道:“是不是太子妃她还因主子争宠之事介怀?”
宋瑾摇头,说道:“不,她说以后会扶持我上位。”
欢儿像是没听懂那样,问道:“什么?”
“我当时和你一样惊讶,不过……”宋瑾怔怔看着脚下,“我觉得她没有骗我。”
欢儿却还是不放心:“太子妃娘娘荣宠万千又如何能懂您的不易,您有没有解释,争宠本是无奈之举,那日听闻殿下要纳妃,您也是一时绝望,毕竟若无宠爱,日后这深宫寂寞,主子又该如何度过呢。”
宋瑾摇头:“不要想这些了,无论太子妃所说是真是假,总归不会再计较我之前蓄意争宠之事,那日段姑姑一来,我便知日后我必定要安分守己,否则我母妃在昭国也不会好过。”
“公主为何要给宋瑾说那样的话?”星垂从窗户里望着宋瑾和欢儿走远,不由问道。
江柍坐于枕簟之上,端起茶水来喝,茶有些凉,她问:“谁奉的茶,怎么是凉的。”
雾灯说道:“墨雨先前端来,后来被轻红姑娘叫去了,许是忘记换了。”
江柍冷了脸:“她是我扶銮殿的人,还是无极殿的人?”
她把矮几上的东西全都拂到地上,因地面铺了波斯地毯,没有摔碎,却满地狼藉。
雾灯忙劝她:“您是怎么了。”
星垂也说:“您和殿下出什么事了?”
她从醒来之后便一反常态,而沈子枭更是一整天都没来看她一眼,星垂不免猜测他们二人之间出问题了。
又问道:“难道公主想扶持宋瑾也和殿下有关?”
“不要一口一个宋瑾,你与她究竟谁是主子?”江柍冷冷望向星垂。
星垂一怵,忙跪下,说道:“奴婢知罪。”
江柍没有让她起来,只是坐在那里舒气。
她缓了缓,才解释道:“我的半年之期将至,太后要我办的第一件事便是让我劝沈子枭不要纳妃,昨日我趁共患难时,已向他说明此事,他拒绝了我。”
星垂和雾灯都是越听越凝重。
江柍看了星垂一眼:“你平身吧,也别什么奴婢不奴婢的了,日后我若死了,你还不知道会是谁的奴婢。”
星垂闻言已为她忧心不已,哪顾得上起身,跪着挪到她脚边,说道:“公主不要这么说,奴婢已向陛下起誓,永远效忠于您。”
向陛下起誓,你效忠的究竟是我还是陛下?
江柍默了一默,说道:“你出去吧。”
星垂看了江柍一眼,退下了。
只剩雾灯,她想了想问:“所以公主就这样灰心了,以至于要扶持别人?”
江柍淡声道:“殿下那边左右要有别的女子伺候,既然我阻止不了,为何不能利用这一点来巩固我的势力,也唯有这样才能将功折罪,以求太后恩典,赏我一枚白丸。”
这话听起来审慎周密,可雾灯总觉得江柍有哪里不对。
她恍惚意识到什么,握紧了手心,试探问道:“所以公主对殿下动情了没有?”
“你放肆!”江柍几乎是尖叫着说出这句话。
她比雾灯想象中还要激动:“青天白日的也不知羞的吗!怎敢问我这样的问题?!”
雾灯闻言便已知道答案。
她心一沉,提裙跪了下来,却没有慌乱,而是直视着江柍,坦然说道:“奴婢只是担忧公主。”
江柍感觉雾灯的目光让她深深羞耻,好似被扒光了一般。
她站起来,指着门口,因为太混乱太心虚,她感觉自己的面目都狰狞了起来,可是她控制不住:“我不需你担心!你给我去门口面壁思过,没有我的吩咐不许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