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垂哪里听不出宋琅语气里的冷硬,即刻便知他刚才肯定是动怒了。
她本来是想把江柍和沈子枭闹矛盾之事说与他听,一时又觉得说了肯定会让他忧心,可若再不说出什么来,自己必定没有好果子吃,电光石火之间,她想起一个人来。
星垂跪地谦卑:“瑾公主最近大有和公主争宠之心,公主如今地位不稳,她作为陪嫁媵女,却这样使绊子,公主很是难过……”
“杀了她。”
宋琅这三个字就像说“知道了”一样散淡又随意,说完便上马车离开了。
星垂的话都堵在喉咙里。
*
江柍一行人很快来至荷花池边,他们用整个下午的时间泛舟饮酒赏花赋诗,迟暮时分彼此告别之际,江柍把雾灯他们采的荷悉数赠予叶思渊。
叶思渊心满意足,无意间说了一句:“绪风哥,当初你命人在这池中种植荷花真是种对了。”
江柍这才知,这荷花池连同十里外的百亩良田均是谢家的产业。
江柍问:“国公爷也爱荷花么。”
谢绪风笑说:“那日在观音寺中赏荷时微臣便已告诉过娘娘。”
江柍微怔:“我忘记了。”
沈子枭突然抓起江柍的手,放在掌心揉捏说道:“你不记得才正常,若是记得,我可要不高兴了。”
闻言江柍忍不住笑了笑,心想他怎么当着谢绪风的面也不避讳。
谢绪风却云淡风轻,只是一笑。
这时叶思渊抱着一大捧荷花从沈子枭的身后探出脑袋来,问他:“那她送我花,你也会不高兴嘛?”
闻言,他们三人面面相觑,而后又不约而同笑起来。
沈子枭拧他耳朵问道:“你说呢。”
叶思渊吃痛,忙说:“那我不要啦!”
江柍伸手摸了摸叶思渊的脑袋:“你要是肯叫我一声姐姐,他就变高兴了。”
叶思渊耳朵还被提溜着,歪着脖子说道:“你想占我便宜吧?”
江柍被他这诙谐的样子逗得“扑哧”笑了,说道:“我只是觉得你这顽童性子甚是可爱,想认你做弟弟,以后和你一起玩,好不好。”
叶思渊张大了嘴:“可我就比你小一丁点儿呀。”
“人家双生子只小那么一句话的时间,还不是照样该叫姐姐叫姐姐,该叫哥哥叫哥哥?”
“嗯……你说得也对,可我……”
沈子枭眼眸沉了沉,又提了提他的耳朵:“所以你答不答应。”
叶思渊“嗷”地叫了一声,皱着脸问:“哎呀疼疼疼,你是想让我答应还是不想呢,反正我听你的。”
谢绪风笑道:“你从前不是讨厌她来着?”
叶思渊提高音量说道:“谁讨厌她了!明明一点都不讨厌!”
江柍拖长音“哦”了一声,说道:“那你叫姐姐啊。”
叶思渊脱口而出:“姐姐姐姐姐姐姐!这都好几声了!”
沈子枭早在赤北便知江柍喜爱叶思渊如同喜爱幼弟,心里总觉酸得慌,方才拧他耳朵,多少夹杂了一些不爽快的报复之心。
沈子枭自问他从不是那等良善体贴之人,可叶思渊这小子姐姐都叫出口了,他也不好多说什么。
倒不如让他们结拜,有了歃血之盟,便是与亲生姐弟无异,他也就少了许多芥蒂。
这样想着,他把叶思渊松开,说道:“拿酒来。”
而后又朝叶思渊腿弯处踢了一脚,让他面朝江柍跪下。
雾灯呈上酒来,又折来一只荷叶,说道:“没有酒杯,便用荷叶做杯吧。”
沈子枭点头道:“好聪慧的丫头。”
雾灯微愣,很快低下头去。
沈子枭把酒倒在干净的荷叶上,而后抽出袖口中随身携带的匕首,江柍和叶思渊会意,先后伸出手来。
江柍划破了指尖,挤下一滴血,叶思渊则不羁许多,直接划破掌心,握拳任鲜血流淌下来。
神奇的是,他们两个人的鲜血竟在酒水中相融了。
叶思渊眸中露出惊奇的光芒:“难道我们命该做姐弟吗?”
江柍却淡定许多:“我从前看过医书,没有血缘,血液也能相融。”
叶思渊懵然点头,犹在讶异之中。
谢绪风扯了下随风飘荡的衣袍,潇洒笑了笑,一举一动莫不是诗书雅乐润出来的神采。
他说:“或许这就是缘分天定,相遇即重逢,来日皆可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