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子枭趁机安排剩下的事。
他命碦城将军在天刚擦黑时,亲率五千步兵,一千弓箭手,架着云梯,带好火铳,做出准备攻山的架势来。
当然,这只是为了让那些匪兵惴惴不安的手段而已。
实际上,他真正要做的,是让叶思渊带领五百名从小习惯爬山的士兵,带上钩镰,火铳,还有柴火,顺着悬崖爬上左崖周围的山顶,抹黑打入内部山头,只等碦城将军那边开打,他们就点燃柴火制造混乱,来个声东击西。
剩下的仗能否打赢,就看谢绪风的指挥了。
*
那边,传话的匪兵很快面见独孤曜灵,把沈子枭的一番话,说与她听。
那会儿正巧有人来给独孤曜灵回禀此次行动的情况。
为了活捉江柍,她带了八千人下山,最后只剩区区两千人活着回来。
对此,独孤曜灵并没什么感觉,为了目标牺牲一些卑贱之人的性命又算什么?
只是虽不在乎,但到底没人希望自己的势力减弱,偏偏沈子枭又带来这样一个回复,她气得把桌上的东西全都拂到了地上,真真是怒不可遏。
她再没有理智去思考别的,只恨不得立刻杀了沈子枭,于是没有考虑太久,就道:“你告诉他,我同意了。”
又叫来手下几个得力干将,这些人多是前朝的将军,落草为寇,却也比普通的土匪更懂得用兵。
她认真起来,也是极其有胆略的,很快排兵布阵,安排下去。
一番筹谋之后夜幕已降临。
可是她心里的怒意还是半点没消。
她取下墙上的皮鞭,“啪啪”甩了两下试试手劲,又噙着笑,来到瞭望台。
江柍和轻红都吊在这里。
正值隆冬,从西北里刮来的风锋利刺骨,她们已被冻得连指节都无法蜷曲。
江柍尚能坚持,可是轻红,连中三刀,又被拔掉指甲,剪断青丝,经过一整日的寒冻,连血都结成了冰,比死人还不如。
江柍唯恐她就这么睡过去,不断同她说话。
轻红刚开始还能回上几句,随着体内的余温一分分消失,她已经气若游丝,只道:“娘娘…别消耗力气了,奴婢……左右是…活不成了。”
江柍被这话吓得头皮一麻,呜咽道:“轻红……”
轻红却把头沉沉搭了下去,再没回应。
独孤曜灵来到瞭望台,看到她们二人的惨状,心中才勉强快慰起来。
她定定走到二人面前,“啪”的一声,凌厉破空的鞭响,最终落在了江柍的身上。
江柍胳膊上的布料顿时裂开,汩出鲜血。
她抬起头,借着火把摇晃的橙光,独孤曜灵看到她那白嫩的脸颊早已被冻成了青紫色。
独孤曜灵盯着她,悠悠道:“你可知沈子枭在山下排兵布阵准备攻打我?而我让他撤兵,他竟然说,绝不可能,哪怕我杀了你,他也要打上来,哈哈原来你也不过如此,女人怎能比得过权势?哦不
讲到此处她忽然捂嘴一笑,讶异道:“哎呀,应该说是,他对我的恨意,超过了对你的情意。不错,我还是他心里最重要的女人哈哈哈哈……”
独孤曜灵笑得狰狞扭曲,脸上疤痕就像一条条虫子在她的脸颊上蠕动。
她想激怒江柍,殊不知,沦落至此,江柍早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反倒生出一股前所未有的超凡的洒脱。
“他恨你,就像你恨他一样,不是吗。”江柍这样说,嘴唇却因动了一下便裂开了,疼得她差点没把话说完。
独孤曜灵好像被江柍踩到痛脚了,她目光陡然变利,声音也尖锐起来:“他的恨怎能与我的恨相提并论!他在我脸上生生划了十三刀,十三刀!他灭了我的国家,把我大哥哥五马分尸,二哥哥三哥哥凌迟处死,又砍掉了我父皇的头颅,而我不过是逼他喝了几回马尿,拿针扎了他几回而已,他本是卑贱的弃子,我愿意与他玩耍是他的福气,他不感恩戴德就算了,又有什么资格恨!”
江柍怔住了。
微张着嘴唇,半天没能找到自己的声音。
那可是沈子枭。
那是正统嫡出的强国太子,是万民跪服的在世神龙,是傲视群雄的少年英雄。
她怎么敢,怎么敢!
“你说,你对殿下……都…做了……做了什么?”江柍还未能发出声音,轻红已是竭力抬起头来,艰难地从喉咙里挤出这孱弱的一声质问。
独孤曜灵一鞭子甩过去:“怎么,她还没说话,你倒先心疼了?”
她桀桀怪笑,“那我就说得更清楚一点,你那个天潢贵胄万人之上的主子,在梁国为质时,不仅要以吃泔水为生,更是住在猪棚,被我用这根皮鞭抽打过无数次,喝过马尿,尝过垃圾,我不高兴他就得在我殿外跪着,我的脚就踩在他的脸上,他还要说踩得好!”
“啊!我杀了你,我杀了你!”轻红忽然暴怒而起,像只困兽一样挣扎起来。
江柍只道不好,忙喊她:“轻红,不要着急,有我呢,你不要说话……”
可是已经晚了。
独孤曜灵又是两鞭子甩过来,面容扭曲道:“你既然听不得这些,何必又要问我!贱骨头,和你主子一样都是贱骨头!”
轻红哪里还禁得起任何的虐待,一口气没上来,脑袋就耷拉了下去。
江柍惊恐大叫:“轻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