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时辰之后。
含元殿内,宫人们整肃静寂,曲瑛和轻罗立于案旁布让。
宋琅把大影壁旁鱼缸里的两尾鱼喂完,方才转身走向餐桌,先是盥了手,后又将屋内伺候的人都打发了出去,才问道:“迎熹还是不肯用饭吗?”
纪敏骞一早就来候着。
他已在屋里站了有一会儿了,闻言,躬了躬身,说道:“回陛下的话,三日来已是粒米未进。”
宋琅嗤了一笑,道:“她还真是不出朕所料,没继承她母亲半分气量,你只瞧瞧这一个月来,太后是怎样过的,再瞧瞧她,真是废物。”
迎熹自大婚之后,就终日以泪洗面,前些时候大病了一场,好容易养好了,这几日又开始绝食抗议。
反观太后,还有闲工夫下棋,就像从未发生过任何变故一样。
宋琅又问:“她腹中孩儿如何了?”
纪敏骞眼底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疲惫,默了默回话道:“大夫说暂时无碍,只是若继续不吃不喝,怕是会母子俱亡。”
闻言,宋琅暗忖了片刻,才道:“自你大婚之日起到现在,实在是流血太多,朕刚刚亲政,雷霆之势过后便应春风化雨、安抚人心,不可再让朝中、让百姓人心惶惶。”
宋琅用巾帕擦了擦手,拿起桌上的玉箸说道,“迎熹现如今是江家之女,纪家之妻,此次政变江家纪家桩桩件件都参与了,她若出了乱子,岂非让朕难堪?”
宋琅夹起一块干煸鸡块,没有吃,而是定定地盯着它,沉吟道:“何况,留她一命才能制衡太后,若她出事,只怕太后会怒及爱爱。”
说到这,宋琅的眼眸沉了沉,声音冷似坚冰:“你只回去告诉迎熹,若她执意要死,朕会先把她近身侍候的几个侍女一一处死在她面前,给她陪葬。”
纪敏骞凝沉了脸,却很快恢复面无表情,笑道:“陛下英明。”
宋琅将那块鸡肉送入口中,慢慢咀嚼起来,想起什么:“算起来爱爱和亲已有一年了,朕曾在心里发过誓,定要在她十八岁前,将她迎回朕的身边。”
此话让纪敏骞眼皮一跳,他快速抬头看了宋琅一眼,又轻轻将眼帘垂下:“微臣和陛下一样渴望迎回她,只是时机需要等待,切不可操之过急。”
宋琅瞭起眼皮,看了纪敏骞一眼,默了默没有说话。
若说操之过急,自他得知江柍要去和亲便开始筹谋夺权,如今也有近七年了,而自大婚那时起,他开始慢慢收回兵权,也有四个年头。
为此,他接纳了根本就不愿意娶的皇后,宠幸根本就不喜欢的荣妃,在太后面前伏低做小,在各股势力之间周旋应对,每一步都走得如履薄冰。
回望这一路,好像除了忍耐就是忍耐,竟没有一刻放纵快活。
而把江柍带回身边,本就是他夺权的目的。
晏昭迟早一战,若能打一场胜仗,接回江柍只不过是时间问题。
就算不能,若沈子枭死于“意外”,届时迎公主回朝,也是理所应当。
只可惜,他如今才开始亲政,国内诸事不稳,这么想,确实不能操之过急。
宋琅点了点头,最后只道:“朕自有打算,你先回去吧。”
纪敏骞行礼退下。
退出殿门时,只听宋琅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绫罗,进来伺候。”
曲瑛已被宋琅赐名“绫罗”,与他御前几个大宫女同用“罗”字。
纪敏骞下意识转头,望了曲瑛一眼,曲瑛抬眸,神色如常地与他对望一眼,而后朝他行了一礼:“恭送纪大人。”
纪敏骞淡淡掠她一眼,没说话,离开了。
曲瑛这才起身,走进含元殿内,恭敬来到宋琅面前,福了福身子,说道:“陛下,方才您面见纪大人之时,皇后娘娘派人来报,说是想见您。”
宋琅拧了拧眉说:“她能有什么大事,左右不过是为她的父兄叫屈,辱骂忤逆于朕,朕现在还没空废了她,先留她苟延残喘几日,以后她那边再来人,一律不见。”
曲瑛俯首道:“是。”
走上前来,为他倒酒。
手刚碰到酒壶,便被一把抓住。
曲瑛浑身颤栗了一下,慌张跪地:“陛下……”
宋琅眼神玩味地扫视着她,从红玉髓耳铛,到白白的耳垂,再到细腻的肌肤,那双漂亮的眉眼。
自处置了烟罗之后,他便再也没宠幸过曲瑛。
其实若非是那警惕心比旁人强百倍的细作,普通人就算觉得曲瑛与江柍长得相像,又哪里会怀疑到江柍的身份?
他此前没有碰曲瑛,除防江柍的身份再次被人察觉,最重要的还是怕被太后知道,惹出不必要的闲气。
可现在,他已是这皇宫里唯一的主人,含元殿内更全是他的心腹,他早想放纵一回。
尤其是今日太后那个老婆子提起江柍的红丸之毒,他更是压抑了满腹的怒火,此刻若不得尽兴,怕是会憋死自己。
这样想着,他已是取出怀中锦帕,将其慢慢覆于曲瑛的脸上。
曲瑛见状,对接下来发生的一切心中有数,一颗心不由激动得扑通乱跳。
宋琅系好了锦帕,再看向她的时候,已染上迷恋。
他微微眯了眯眼,道:“这次朕不动手,你自己脱。”
曲瑛浑身一颤。